两人跟着禹州府兵,从列队整齐的府兵阵中穿过,到达后方营地。
临时搭的草棚子,极为简陋。
一张破旧的方桌,两把长凳,方桌上摆着火炉,几盆还未煮的生食,孙总兵坐在凳子上,看炉里水烧开了,筷子不停的夹着肉菜往炉里丢。
见许羡和沈多芙走进来,神色微滞了一下,嘿嘿笑道:“郎才女貌,果真是一对壁人!远远一瞧,还以为是哪位仙子下凡了!”
最后一句,是对着沈多芙说的,她随父行商多年,因美貌被人盯着瞧也不是第一回,她泰然处之,倒是许羡生了些许不悦,往她跟前移了半步,挡住孙总兵打量的目光。
“许大人大驾光临,令末将这里蓬荜生辉啊!”孙总兵笑哈哈的招呼着许羡入座。
许羡携沈多芙坐于长凳,刚一落座,又听孙总兵说:“许大人既然前来相谈军政大事,女人就不方便上桌了吧?”
许羡勾唇一笑,往沈多芙碗里夹了一块烫熟了的牛肉薄片,敛眉淡声道:“那是你的规矩,男人坐着吃,女人站着端茶倒水,本官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请孙总兵见谅!”
孙总兵愣了一下,看向气定神闲正在吃牛肉薄片的许羡,正了神色道:“许大人胆识过人。”
“孙总兵平定暴乱有功,带兵驻扎在西塘城外护佑西塘百姓,都是为朝廷做事,咱们是自己人,出城见自己人,何谈胆识?”
一句话,便让孙总兵神色由阴转晴,笑道:“许大人言之有理!”
孙总兵将一份空白的折子递到许羡面前,说:“许大人文采斐然!末将是个大老粗,还请大人写一封折子上京,向皇上太后言明禹州之乱的真相,多多替在下美言几句。”
许羡默不作声,轻轻将空折子推回去。
“许大人这是何意?”孙总兵摊手,环顾一圈围得铁桶一般的府兵,“你以为是我在求你吗?大人新婚燕尔,蜜里调油,就没想过红颜祸水?”
“你不求我,难不成指望我求你?”许羡觉得荒唐,把自己说笑了,垂着眼笑了两声后,才慢悠悠的说,“杀了季九舟,顺应时势,事做漂亮了,你还能捞点功劳,若是杀我,你就是暴乱的反贼!你如此愚蠢,我同你便没什么可谈的了!”
说罢,许羡意欲起身离席,围在草棚外的府兵,整齐划一的掏出刀剑,气氛瞬间凝滞。
沈多芙吓了一跳,令她没想到的是,孙总兵显然也是没想到底下人出手如此之快,那脸上的表情比她还震惊。
“干什么?我给你们下令了吗?把刀都收起来!凶巴巴的吓到贵客,我唯你们是问!”孙总兵讨好的笑,西塘全城都看着许羡出城与他相谈,许羡就是掉一根头发,那都是他的罪过。
两国交战,还不砍使者,更何况是皇上太后跟前的大红人。
孙总兵深谙此理,本想吓唬一下,没成想是块硬骨头。
许羡弹袍坐下,外围一圈府兵也收了刀,气氛一下变得温和。
孙总兵这才叹息:“大人有所不知啊!季总督贪污的数目太过惊人,民怨沸腾!正巧堤坝塌方,村民们被不怀好意的人煽动起来,居然有暴民在军营里下泻药!暴乱发生,大半个禹州府兵都上吐下泻,这才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等我反应过来,立刻就将那些暴徒全部斩杀!我来这本是想向季总督请罪,谁知道季总督根本不听,上来就是成片的箭雨,我以为有漏网的暴民逃到西塘,身为禹州总兵,自然有平乱之责!”
“原来如此。与我想得差不多,你就这么写吧!”许羡瞟了一眼空折子,态度敷衍了事。
“这么写,我难以脱罪啊!”孙总兵苦笑两声。
“本官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将季总督吊在城楼上,就是给孙总兵看的呀,如此大的诚意,怎么孙总兵瞧不出来吗?竟还不知怎么选?”许羡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极强的威压,手里筷子夹着一片绿叶不动,眸光凌厉的盯着孙总兵瞧。
“末将愚钝,请大人示下!”孙总兵汗水直流,炉子里的水咕咚咕咚的滚着,就犹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煎熬至极。
“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季九舟贪污帐册已上达天听,此事绝不会像前几回那般不了了之,本官此番本就是奉皇命前来暗查季九舟,不知孙总兵忠的是谁?皇上?太后?还是摄政王?”
许羡面无表情的说话,音量不大,可字字句句都振聋发聩,沈多芙心惊胆战的瞥了许羡一眼。
这人简直自负过了头,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他们两个现在是孤立无援,深入敌营。
小命攥在别人手上。
说得这么直白,让人怎么敢回答?
小皇帝即将弱冠,势必要亲政,太后干政,摄政王把持朝政,三方看似平和的表面,内里早已斗得炮火连天。
“自然是忠于皇上。”
“这不就结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官此次暗查,发现季九舟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最令人愤怒的就是强占他人之妻!夺妻之恨,都能忍,妄为人!”
“大人连这都查到了?”孙总兵红了眼,双拳紧握。
“那年我刚刚被调到季府,在季九舟跟前伺候!与青梅竹马的邻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