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溪开了床头的灯,暖色调的灯光,但在亮起的那一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
视线交汇一瞬,短暂的茫然后又恢复清明。
桑南溪错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把粥喝了。”
周聿白这回倒也没推诿,含了口温热的粥,胃里稍稍进了点东西,总不似刚刚那般从骨缝里都透出来的疼。
桑南溪撕了个退热贴贴在了他脑门上,嘴里还念叨着:“出点汗是好,但发烧的时候不能剧烈运动的吧,我让承良去问一下医生。”
她是真丝毫没察觉到周聿白话里的深意,话音刚落,她人就跑没了影。
软玉温香,也就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愿意在自己身边停留片刻。
周聿白仰靠在床头,闭目静听着桑南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转角处传来。
这般安宁,要等下一回就不知是何时了。
桑南溪回房的时候本以为他已经睡了,特意放缓了脚步。
便听他问道:“电话打完了?”
桑南溪这才快步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又将那个被撕下来的退烧贴给他贴上:“医生说你是不能吃药了,先物理降温吧。”
说到这,她心里一沉,这才六月中旬,他到底生了几次病。
桑南溪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刚刚一会儿的功夫,温度不降反升。
“我去拿些温水来帮你擦一擦,一直这么熬也不是办法。”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心疼。
周聿白按住她的手腕,眼皮微掀:“那些办法没用。”
药吃不了,寻常法子又没用。
桑南溪眼眶微红:“那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不然开车回沪城,我让承良先安排。”
她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手起来。
周聿白没松,稍稍使了点巧劲儿,把人带到了怀里抱着。
桑南溪挣了两下没挣开,也不知手肘抵到了哪儿,听见他“嘶”的一声,大概是吃了痛。
他亲了亲她的眼尾,“成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熬过这会儿就好了,眼睛红什么?”
桑南溪吸了吸鼻子,骂他:“你清楚个屁!”
周聿白的下颌顶着她的额角,听着这话也不恼,“我一会儿要走,陪我睡会儿。”
“周聿白。”
“嗯?”
她停顿了许久,才问:“就这几个小时,你干嘛非得开车来这一趟?”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可那些问题的答案,哪怕未知,她都好像承受不起。
她能问的,也只有这一句,为什么来这一趟。
周聿白看着她如盈盈秋水般的眼眸,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的想说不能说。
能为了什么?
他也清楚桑明德对他的畏惧,畏惧到恨不得能立刻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好绝了他的这份念想。
只是他的这位岳父大人,还是未免太天真了些。
一个镯子,又能代表什么呢?
即便就是她已经嫁了人,他也能让那张纸成为废纸。
周聿白的指腹抚过那个玉镯,这才几个小时,好似就已经沾染上了她的体温。
他压下眼底的阴翳,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怕我今晚要不来,我们溪溪就真把自己糊里糊涂地给卖了。”
桑南溪本想否认,可她手上的玉镯却实在耀眼,浮现的流光都好似像是在印证周聿白说的话。
周聿白的鼻息萦绕在她的耳边,愈发灼热。
方才褪去的滚烫又涌了上来,桑南溪有些慌神,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周聿白,你太烫了。”
周聿白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便变了味,总像是在娇嗔。
他捏了捏她细嫩的手腕,语调格外低哑:“嗯,发不出汗来,溪溪帮帮我?”
他又问:“医生前面怎么说的,能不能做剧烈运动?”
衣领处的盘扣今夜不知被解了几回,她伸手去捂,却又被人扣着手腕,十指交缠。
“不行!”桑南溪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也没遮住。
周聿白嗓音沙哑:“那我少使点劲儿,算不得剧烈运动。”
他是真烧得昏了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后背渐渐被汗浸湿,可该发汗的人本不该是她。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嘴角,手心相对的地方多了几分湿热,不知到底是谁的汗,“溪溪,刚刚你走了就不该回来的。”
一忍再忍,他没那么好的定力。
桑南溪被他欺负得说不出话,缓了半天这才恨恨地说出一句:“是!我就该留你在这自生自灭!”
周聿白低低的笑,语气缠绵又笃定:“溪溪,你舍不得的。”
从她又重新进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舍不得。
五年前她为了离开是怎么说的。
恨透了他,巴不得从没遇见过他。
因为留在他身边,她竟哭成那样。
可分明不久前他们还那么相爱。
他愿意放她走,可他却不愿相信他们先前的爱意绵长都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