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 吕惠卿看着刚刚从鄜延路那边送来的一颗人头。 狰狞的首级,虽然被硝制过,但依稀还能看到张之谏的模样。 “哼!”吕惠卿冷哼一声:“太便宜这个贼将了!” 白虎节堂中,被召集的河东诸将,则是纷纷恭身,深深低头。 国朝高级武臣的地位已经只比待制文臣低了。 遥郡、横行、正任,更是绝少被治罪。 即使治罪,也很少用刑,更别说军法斩首了。 但现在,张之谏的人头,却告诉了所有人——别骄傲!你们可不是待制文臣! 官家是真的能杀人的。 同时,张之谏的人头让河东大将,人人知晓——吕大帅依然简在帝心。 汴京的官家,依旧偏爱他。 哪怕这位官家,只有十岁。 可,已经没有任何武臣敢小瞧或者轻视他了。 原因? 今年河北的秋汛,正是他力主下,拨出了无数财帛,力挽狂澜。 被调去救灾的禁军,都在传说,官家赏赐的速度和给力——真的是一文也没有短大家的啊! 官家为给大家赏钱,可是派出了上四军的禁军,亲自监督,保证了每一个铜钱,每一匹布帛,都给到大家手里。 这个事情传到河东后,河东禁军和弓箭手们,就已经归心了。 他们才不在乎汴京城的官家是十岁还是八十岁? 只要给钱痛快,那就是圣人临朝。 至于河北? 现在都快当成活菩萨供着了! 只要是上过堤岸的,都知道当时的凶险。 也都明白,若无那泼天般的财帛激励军民,恐怕河北现在还泡在水里。 不知多少人葬身鱼腹更不知多少人家的祖坟被淹。 吕惠卿志得意满,他抚着胡须,道:“尔等回去后,当勤加操练士卒,勿以为如今国朝与西贼言和,便可马放南山!” 吕惠卿瞪着眼睛,说道:“夷狄无信,尤以西贼最甚!” “时臣时叛,已是顽疾!” “本帅料定,西贼必再叛,不在明年,便在后年!” 诸将轰然应诺。 他们是武臣,升官发财全靠战争。 西贼若真的从此顺服,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坏消息。 吕惠卿的表态,无疑让这些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 嵬名济,率着使团,终于在九月辛亥(二十),抵达了兰州城下。 他是奉命故意走这一条路的。 从兰州、熙州、秦州,前往南蛮京城。 这一次入境,他除了打探南蛮熙河路的虚实外,还负有着国相梁乙逋交给他的使命——向南蛮请求,以白银、黄金为质,发行交子。 不求能和北朝一样,用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岁币换回价值三百万贯铜钱的交子。 只求能有北朝七成,甚至六成,就心满意足。 这样扣掉给南蛮的税后,还能到手将近两百万贯。 可以购买大量的南朝商货。 不过,嵬名济感觉这个使命有些难! 毕竟,南蛮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给大白高国这么多好处? 但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来。 因为他是国相的亲信,已经和梁氏绑在一起了——他虽然姓嵬名,可却只是旁支,和兀卒早就出了五服了,算不得什么亲戚。 被宋军领着,到了兰州城下。 嵬名济看着兰州城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这座坚城,曾吞噬了十余万大白高国的儿郎的性命。 即使是兀卒举倾国之兵而来,也依旧折戟于其下。 兰州城的城墙,却不算高大。 真正让其变得坚不可摧的是城墙之下密布的羊马墙。 这些在城墙十余步外的防御设施配合着南蛮在城墙上修建的马面,互相形成了一道可以阻挡千军万马的死亡通道。 城墙上马面上的弓箭手和弩手,配合着城墙下的羊马墙内的精锐守军。 常常让大白高国的骑兵在冲到城墙下时,就已经倒下了大半。 而兰州城的每一面,都有数个马面,配合着城墙下的几个羊马墙。 使得这种城市,成为大白高国的梦魇。 “都怪禹藏花麻这个逆臣!”嵬名济大骂不已。 兰州本是吐蕃禹藏家的地盘,禹藏家降服大白高国,毅宗皇帝下嫁帝女妻之,厚爱有加。 但这个逆臣却和南蛮勾连,甚至在南蛮大军兵临城下时,弃城不战而走。 导致从此,大白高国在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更让南蛮的熙河路变成了现在的熙河兰会路。 然而,骂是徒劳的。 除非,南蛮人主动将兰州让出,不然的话,大白高国其实已经知道,他们永远无法夺回兰州了。 …… 嵬名济不会知道,他在观察兰州城的时候。 兰州城城墙上的向宗回也在看着他和他的使团。 “西贼也太吝啬了!”向宗回看着正在入城的西贼使团队伍,以及队伍带着来朝贡的马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