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城外的青龙寺
一处专为来客提供的院落,简朴整洁的卧房内,韩雨和衣而卧。
暑阳早已升起,此刻屋内亮堂一片,也静谧一片。
突然!房内就沸腾起来了。
耳边躁乱刺耳的金属哐当声瞬间将睡梦中韩雨惊吓醒。一睁眼,就是一张稚嫩嬉哈的小俊脸。
八岁少年,一手拿洗菜用的铁盆,一手执短棒槌,对着韩雨使劲敲打,口里欢腾高喊着:“公子起床了,公子起床了,公子起床了……”
撑开两只疲惫的眼帘,翻身一下坐起,单手扶着胀疼的脑壳儿,皱着眉头,一脸糟心啊。
见人起,少年才将手中东西双双扔在地上,一把扑到韩雨跟前,两只小手握住他撑头的手掌,睁着乌黑发亮的眼眸,殷殷质问:“公子昨天背着墨轩去哪了,回来这么晚,还不带墨轩?!”
云墨轩,流岚宗少宗主,为流岚宗宗主云雨眠唯一子嗣,三个月前被各大门派设计身中剧毒,幸而被韩雨及时碰见、加以治疗才免于丧命。
小小年纪,父母双故,所以这三个月来,韩雨不仅成了他的主治大夫,更是既当爹又当娘。但好在这孩子对他格外亲熟,未曾因父母故去之事与他闹脾气。
当然除了有时候比较闹腾些,比如像现在……
提起几分精神,放下撑头的手,看着他温声回答他的话:“公子昨日有事,去趟城中办了点事所以就回来晚了。”
对于一个孩子的话,其实在这件事上是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但他并没有。
孩子还小,心灵也是最为纯洁时候,他不想让谎言抑或其它不好的东西沾染到他。尤其是对一个刚失去双亲的孩子,最需要亲近人的关怀和心灵上的抚慰。
说完,韩雨便牵过他的手,照常般替他诊脉。
“昨日中午的药可按时喝?”诊脉期间,韩雨又抬眼看他,询问道。
“喝了。”睁着明亮的乌黑眼眸,乖巧回答。
韩雨凝着他又问:“昨夜我回来,怎见寺里的小师傅们在修整屋顶?昨日我不在,是不是又掀人家房顶了?”
云墨轩紧撅小嘴,望着韩雨,不说话。
每每他不说话,便说明确实如此。
松开他的手,韩雨面色如常,并没有苛责他,但言语上却多几分严肃:“自己做错事,自己去弥补。”撩起衣摆,准备起身“今日暂停练功,去帮师傅们端水。”
韩雨虽没生气,但云墨轩却能从平静语气中听出公子因自己做的这件事不高兴。
默默垂下头,小声“哦”了声。
但别以为云墨轩这小少年会如此乖巧,受训了会自觉反省自己的错处。
转瞬,抬起嘿呦的眼眸,仰面看着整理衣衫的韩雨,眸里闪动惊奇,问:“公子喝酒了?”
韩雨一楞。
云墨轩忙又抓住韩雨的衣角,像是抓到罪犯似的,笑的既天真又狡黠:“吕爷爷嘱咐过的,公子不能饮酒。”
韩雨:……
小少年又道:“昨日方丈大师说,吕爷爷过几日就从大夏采药回来了,吕爷爷要是知道你又偷偷喝酒,你肯定又要挨训。”
某人一张俊脸瞧无声息转黑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流岚宗这位少宗主,自父母离世后整个宗门没人能管住他,但唯独很听韩雨这个宗外人的话。
而韩雨,天不怕地不怕、管天管地,唯独那位六十好几的老头儿他着实吼不住。
原因,吕老那严肃冰寒的脸和整日唠叨不停的嘴!
明明整日醉心医术,连宗门里的事务,身为五大长老之首的他都没管多少,偏偏见到韩雨,恨不能将他从头训到脚。可以说,管的比对自己亲孙子还严。
而每遇到吕老训严厉诘韩雨时,旁边的其他长老宗领都会掩面偷笑着默默离开现场。
或许在他们眼中,韩雨这种整日没个正形的人,就该有人管管,而且还应该好好管管。
韩雨蹲下身,扶着云墨轩的双肩,和善地微笑:“所以,墨轩会出卖公子吗?”
云墨轩撇了撇嘴,歪着头:“公子要是以后不再偷偷喝酒,墨轩就不告诉吕爷爷。”
韩雨笑了:“好,公子听墨轩的。”
少年小心机乍起,两眼笑成月牙:“公子,墨轩想吃红烧鱼。”
韩雨微笑着:“好,公子中午给你做。”
两人正买卖着,忽然传来一阵笑朗声——
“韩公子这是又在哄骗我们家少宗主呢?”
这话语略显骚气。
不用看,韩雨都能猜出来是谁。
门口,耀眼日光下一身深紫衣衫的颀长身影手持黑色玄铁扇,迈步而来。
丹凤眼,皙白肌肤,刀削般脸庞,朱唇皓齿。耳后两撮墨发轻挽脑后,青白软玉发饰固定,左耳后一条精致小辫半隐而出,顺着胸前乌黑长发一泻而下。皙白手腕配戴银色护腕,身罩紫色宽袖对襟细薄外衫
乍一看,美若天人,再一细看,确实美的不可方物,但却是俗世中的美。少了脱俗绝尘,多的是妖。
用韩雨第一次见他时、夸他的话来说“长的确实美,可惜了是恶俗美。”
“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