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第六日的时候到了云隐山的山脚下。
彼时笛飞声已经将身体里的另一种毒逼了出去,也是将毒逼出去后,他才发觉了在这种毒的遮掩下,身体里果然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百日醉本身既是迷药,也是散功毒,笛飞声若是没在意,还未必能察觉出来。
如今也是因为知道有百日醉的存在,才寻摸出些许不对来。
只是也不知角丽谯究竟是用的什么毒遮掩,那毒明明已经被逼出体外了,百日醉的酒香却仍是没被激发出来。
好在百日醉在百日之前,虽会有些醉酒的反应,对身体并没有太多影响,所以如今笛飞声每日仍是雷打不动地练着功,跟没中毒这回事似的。
到了云隐山后,他们将张护卫跟莲花楼留在了山脚下,三人自己上了山。
越往上走,李莲花面色便越是复杂。
因为师父的坟在山腰处,所以其实他回过不少次云隐山,但却很少走上山,去看看师娘。
一别十数年,他在最风光的时候没有想起要回山,在最落魄的时候,又实在没脸回来。
如今李相夷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剩下的李莲花从十年的噩梦中侥幸逃脱后,其实早该来的。
只是他躲惯了,真要从李莲花走向李相夷,难免迟疑。
他心中思绪百转,脚步便有些慢了下来,等手忽的被握住,才醒过神来般,侧头看向拉住自己的方多病。
这小子见他看过来也仍是没将手松开,反倒是钻得更深了,分开了他的手,将手指穿进了他的指缝,叫两只手十指紧扣起来。
他一时没有挣脱,只是面色古怪地看着对方。
方多病跟个没事人一样地将他往前带了带,轻描淡写道:“这云隐山确实陡峭,也难怪你都爬累了。”
似是为牵着他的行为寻了个不怎么走心的借口,却也是在他心神不定的时候,在他背后轻推了一把。
李莲花垂下眼睫无言一笑。
他如今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竟还要个小辈操心。
“这话可不能叫我师娘听到。”他笑着往前迈了一大步,跟上了走在前头的笛飞声,“被她听到了,指不定会以为我当年在东海没了半条小命,到如今都没缓过劲来。”
笛飞声转过身来将他一扫,带着几分目中无人的气势:“这不是事实吗?”
李莲花没好气地一掌拍在他腰上,“我说老笛,这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在别人的地盘里,你好歹谦逊点,免得最后鸡飞蛋打。”
笛飞声沉默地睨了他一眼,跟着大步流星地往上走。
等李莲花跟方多病再赶上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云居阁前,触动了门外的阵法。
眼见着这家伙马上要拔刀暴力破阵,李莲花连忙喊了声:“老笛!”
方多病也飞身上前,将这没眼色的大魔头给抓了回来。
他看向正望着大门的李莲花,忍不住瞪了笛飞声一眼。
三人已经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芩婆虽说懒得理事,多数时候都不搭理上山的人,但难免也会有一两个闯过了阵的。
如今他们离阵后又没有离去,芩婆大抵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李莲花抬起眼睫,眼眶却是微微红了些许。
他看了眼门上云居阁三个字,终是开了口,换回了少年时的声音,轻声道:“师娘,是不孝徒儿相夷……回来看您了。”
话音才落,门便已经被内力猛地打开,芩婆运转轻功,几乎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前。
哪怕李莲花面容已经变了许多,但自小将他带大的芩婆还是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相夷……”她声音带着颤抖,“真的是你……”
李莲花却已撩开衣摆跪了下来,红着眼眶仰头看着她,“是我,师娘。”
芩婆本是克制冷淡的性子,漆木山死后她整日里修身养性,便更显淡漠。
但眼前这人,却是她自小养大,又惦记了十年的小徒弟。
如今这徒儿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她几乎维持不住这份淡泊,一把扶住了他跪下去的身子,“你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到了如今才回来——”
李莲花被她托了起来,眼角鼻尖却仍是红了,也未将中了碧茶之毒的事说出来,只是道:“当初东海一战出了些岔子,受了伤,也经历了一些事,这些年几乎都在养伤。”
芩婆似是马上信了这番说词,连忙又问:“那你如今伤可都好了?”
“好了,就是好了,才敢回来看师娘。”李莲花搀住她的手。
方多病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眼神也沁了水似的柔和。
记忆中的李莲花与芩婆相认时,碧茶之毒已经侵入了肺腑,这人好不容易好转了几分,爬上山来却还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又是被自己逼着上前,以至于那次的重逢远比如今克制得多。
哪似现在这般真情流露。
芩婆却早就注意到了旁边的两人,方多病这一笑,几乎立刻引去了她的目光。
李莲花这才想起来介绍道:“对了师娘,这是随我一起来的两个同伴。这是方多病,你唤他小宝就是了,另一个是随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