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他吗?”
——“如果给你个拯救他的机会,但代价可能要付出你的性命,你可愿意?”
李莲花倏地睁开了眼。
眼前燃烧的火堆突然发出树枝被烧得断裂的“啪”的轻响,蹿高的火苗被风吹得一晃,叫火光在他的面上明灭了一下。
方多病凑近了扒拉着不久前埋在火堆下的红薯,听见他呼吸的变化,便正好转过来看他。
这回他没再问这人是不是又做梦了,毕竟问了这么几次,从未得到真正的答案,他心中对这样的反应,也早就有了定论。
他用力拨了一下黑溜溜的红薯,拿起来后快速地坐回了李莲花身边。
刚烤熟的红薯烫手得很,但他连火都敢摸,被烫得掌心都血肉模糊都没叫一声,如今却是抓着红薯倒吸着凉气地喊着烫。
手里黑不溜秋的红薯被倒了几次手,才算是握稳了。
撕开一道口子后,甜香味便随着黄澄澄的薯肉一起涌了出来。
焦黑的皮剥了一半,他便将这冒着甜香的红薯递到了仍有些失神的李莲花跟前,“给。”
他们如今在返程的荒漠里。
晚饭时刚躲过了一场暴起的沙尘,灰头土脸的,锅都给丢了,才重新寻到了过夜的地方,于是也没打算再折腾,只是各自啃了份干粮充饥,便轮着休息。
方多病守上半夜,李莲花守下半夜。
趁着李莲花睡着了,方多病便从灵台里取出了几个之前收的红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埋进火里烤,如今倒是正好。
他们今日本就没有好好地吃东西,李莲花也没问这红薯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抬手接了过去,却也只是拿在手中,垂着眼睫地盯着它看。
方多病拍了拍掌心的黑灰,问他:“怎么不吃?这红薯虽是跟路边的小贩买的,但我生尝了一下,滋味很好,比中原这边的都要甜。”
李莲花这才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探寻收了起来,只留了几分很浅的笑意:“你好歹是个大少爷,怎么买个红薯都要靠生尝的法子来挑拣?”
方多病凑近过去,“生尝怎么了?我不尝尝哪知道好不好吃,咱们这一路能带的东西有限,自然要选好的带,咱们又不差钱。”
李莲花轻轻地笑了一声,也没再看几乎要凑到自己脸颊边上的家伙,张口咬下了已经剥好了的红薯。
烤得几乎要淌蜜水的红薯果然很甜,叫一向嗜甜,但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吃糖的李莲花惬意地眯起了眼。
方多病自然是有些得意,“怎么样,好吃吧?”
被瞬也不瞬盯着的人只是轻哼了一声,算做是回答。
这根红薯也不算大,不一会儿便吃完了。
方多病从火堆里又扒拉出一团黑色,剥了皮再递上去时,他却摇头拒绝了。
这东西吃多了烧心,所以方多病也没勉强,自己囫囵将这根刚出炉的红薯解决之后,便打算躺下睡一会儿。
他将包袱放在了李莲花身旁,很快便大咧咧地横躺下来。
这个角度几乎一抬眼便是身边人的侧脸,火光映着这张沉静的面孔,除了柔软,好似还添了几分旁的东西,叫这人的眼中仿佛也染上一丝忧思。
方多病忍不住往上挪了挪,头顶碰到了这人的大腿。
李莲花这才看了过来,曲起的手指敲了敲他的脑门,“老实睡觉。”
他试探着抓住了那只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我的睡意都给你敲没了。”
“我看你是本来就不想睡。”
方多病盯着他那双望着别处的眼睛,拇指的指腹轻柔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李莲花这才睨了他一眼,翻手将那只被抓着的手收了回来。
“真不想睡就起来守夜。”
在荒漠里白天难熬得很,他们今日为了躲沙尘,有些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所以即便没有来时的大雪,他们回程的时间也缩短不了多少。
还有八九日的路程,如今每一晚的休息都十分重要,哪能真的不睡啊。
方多病这回也不闹了,翻了个身,有意无意地贴着李莲花更近后,便慢慢闭上了眼。
而等他睡着了,李莲花才有功夫去想今夜的梦。
那次在车狐的客栈中,他梦到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说起救人,消散,甚至是魂飞魄散之类的话来,叫他心中无端多了几分沉重。
而在今夜的梦里,他竟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也不对,应该说,那个不知是神是鬼的家伙,生着自己的脸。
只是这个梦有些不太真切,一切都好似蒙着一层薄纱一般,叫他分不太清是不是他这段时日太过在意这件事,以至于生出了臆想。
但醒来的那一刻,他却仿佛梦中的那人对上了一眼。
该说不说,若不是他醒来之后身上没感到有什么不适,他还真怀疑自己这些梦是如话本里写着的那般,是被恶鬼给缠身了。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目光从眼前的火堆慢慢转到了睡着的方多病身上。
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李相夷的时候,他是众星捧月的天下第一,身边有乔婉娩,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