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玄夜从前教他的压制血脉的法子还有效。
眼见着应渊额上的仙钿渐渐褪去了红色,变回了光华内敛的淡金,他弯腰将因为方才忍耐疼痛而衣衫有些凌乱的天界帝君抱起来,轻轻地放回榻上。
方多病坐在床边,看着这张已然恢复了往日帝君之姿的面庞,用指节轻抚了一下这位高高在上的帝君光滑的面颊,垂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尊上,应渊怎么会突然动用禁术?’他轻轻握住床上帝君的手,用神力连通了灵台询问。
玄夜慵懒地歪在树上,漫不经心地答着:“那难道不该问你自己吗?在见过你后,他便用禁术溯源,打算寻回被封住的记忆,若不是你这小子做了什么叫他生出了怀疑,他一个帝君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神魂未完整的情况下用这种禁术,简直就是为了身体里另一半的修罗血脉大开方便之门。
真是愚不可及!
方多病握着应渊的手一紧。
他连忙又问:‘那……那尊上你的术法被破了吗?他是不是要想起来了?’
“我早就说过,要彻底消去一个上神的记忆并非易事,若是他铁了心要寻回,总是会有办法的。”玄夜慢条斯理道:“如今他连禁术都用上了,自是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方多病眉头拧起,他怎么也想不到应渊会这么执着寻回这份逝去的短暂记忆,甚至不惜动用禁术。
‘所以如今就连尊上,也无法再将这段记忆消去了对吗?’
玄夜没有答话,但答案已不言而喻。
方多病摩挲了一下应渊的手背,垂首在他指尖处又落下一吻。
没想到这次再见的时间竟是这么短。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应渊沉睡时平和的面庞,将这张脸的每一处都印在心里。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快些将帝君的最后一缕神魂寻回吧。’
方多病俯身轻吮了一下应渊的双唇,恋恋不舍地用舌尖描摹了一下这两瓣嘴唇的柔软,又试探性地将他的牙关撬开,轻轻勾住了帝君软滑的舌尖。
他不敢太过放肆,只缠了一会儿便很快松了口,湿润的嘴唇贴着嘴角往下,落在喉头处磨咬几下,才不甘不愿地将没那么快能恢复过来的应渊松开。
这一别,大概再不能相见了。
方多病伏在他肩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压下心中的酸涩,给他掖好被子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待他回了东厢房后,玄夜从他灵台中出来,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凑近了问:“做好决定了?”
他点了点头,“既然他已经想起来一切了,那我启程到下一个世界去将最后一缕分神带回来便是最好的选择。尊上你不是说过,等最后一缕分神回归时,便可抹去应渊君关于我的记忆吗?”
玄夜目光流露出几分遗憾和惋惜,叫他本就潋滟的眸子多了几分柔情,“确是如此,只是你与我儿……你可后悔?”
方多病扭过头看他:“尊上不必试探,我从不曾后悔。”
“怎么会是试探呢?”玄夜微微偏了下头:“本尊是真的为你感到惋惜,可惜,你与我儿之间最终只有一个人能存活。这世间最叫人为难之事,莫过于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慢,似是叹息一般,方多病见惯了他爱搭不理跟没好气的模样,如今乍见当初的怀柔姿态,不由得有些不适。
玄夜看在眼里,当即呵笑一声,也不再故作姿态,只是道:“既然决定了,那便出发吧。”
方多病听着他的话叹了口气,却到底点了点头,看着玄夜召出转息轮,打开了界门。
因着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玄夜不必再帮他重塑身体,反倒是蹿入他的神魂内,被夹裹着进入了那方熟悉的世界。
只留下一个盘坐在床榻上的仙身,以及与他周身神力相连的结界。
而东极殿内,应渊仿佛回到了地涯的那段时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清了那胆大包天的器灵是如何用身体承载冰髓,又如何将冰髓渡入他的体内。
更多的是他们两心相许之后,他目不能视,器灵便将他搂在怀里,与他说话,给他念书,化作犬身地圈着他小憩。
那是他在天界几万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平静与安宁。
天规不允许仙神动情,他作为天界帝君,本应以身作则,再加上他本就身具修罗血脉,便更该谨言慎行。
但那些随着记忆被抹去的情感一点点地在他身体里复苏,他逐渐明白过来为何流辉闭关时他会下意识的烦躁焦虑,为何自己被他拥抱时会没能第一时间将人推开,还有……
为何自己抚摸那器灵的面庞时会那么熟悉。
应渊醒来之时时间已过去了两日。
他躺在床榻上抬袖轻掩住额头。
在寻回记忆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自己会因为流辉而犯情劫之事,如今回忆起一切之后,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应渊帝君向来是天规的执行者,但若是他也犯了天规呢?
他翻了个身,没有再去想这些还未发生的事,而是慢慢皱起了眉。
他恢复的那些记忆只停留在两人在地涯中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