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些迷茫的应渊慢慢将眼睛重新合起,方多病面上的浅笑才渐渐淡去,换做了一声轻叹。
眼前的帝君看似清冷,不染情欲,但却偏偏是个十分重情之人。
只是限于天界的天规跟身上的修罗血脉,他只能将自己包裹在层层的疏离之后,甚少有人能真正越过他的心防靠近他。
如今他心中的天规已被自己所打破,以他的性情,只怕未必会愿意忘却这段记忆。
可若是不忘,往后他灰飞烟灭之后,应渊又该怎么办?
早知如此,他便该学学忘情丹是怎么炼制的。
方多病叹了口气,用术法给两人换上了衣袍后,才撤去了灵台的禁制,试探着在自己的灵台内寻着玄夜的踪迹。
而结果也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其实在他回到地涯的瞬间,心神动摇之时,玄夜便已经钻回了他的灵台里,只是不曾告知于他。
方多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询问道:‘尊上,你可有法子……消去应渊君这些时日的记忆?’
玄夜透过他的灵台眯着眼地打量着床上的亲儿子,半晌后嗤笑一声:“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没人可以消除他的记忆。”
方多病心中尽是后悔,早知道他渡冰髓便安安分分地渡冰髓,将自己当个救人的器物便是了,怎么就忍不住脐下三寸的那点冲动,乱了应渊的心,甚至还有一瞬间为应渊也倾心着自己而暗喜。
被留下的那个人有多痛苦,他不是早就试过了吗?
尤其他当初对李莲花,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不过是将他当做知己,便已是痴念了十年。
作为天界帝君,应渊剩余的人生中却还有成千上万个十年。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忍不住哀求,‘尊上,求求你……’
玄夜这才慢吞吞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方多病双眼一亮,忙问:‘什么办法?’
“我儿神魂强大,无人能对他的记忆下手,除非在他所有神魂回归体内的那一刻,将术法施展在他最后的那缕分神之上,融合后自然能作用在他身上。”
玄夜瞥了眼浮在身前的万劫八荒镜,镜面中正好是染青与不知第几次逆转时间的他成亲之时。
看得多了,他便越发地想念自己的妻子,心中也更加不耐烦。
方多病喉头滚动了一下,连忙将险些溢出喉咙的颤音强压下去,用神力传音的方式向灵台内的玄夜郑重道:‘届时便劳烦尊上了。’
玄夜轻轻地哼了一声,算作答应。
其实所有分神归体,即便每一缕分神都已经被他消去了记忆,但应渊仍旧会恢复在异世的那一些记忆,所以即便方多病不说,他也会在最后一缕分神回归之时,再度彻底地消去应渊与这小子相关的记忆。
不过这小子愿意求他,他自然也乐得欣赏这副落水狗的可怜相。
方多病并不知道玄夜心中的恶意,只是收起连通灵台的灵力,缓缓地舒了口气。
若真是如此,他便也不必再忧心自己死后应渊伤神的问题,只要不被天界发现他们动了情便是了。
待他离开了,应渊便还是那个玉洁冰清的东极青离应渊帝君。
放下了这件事后,他打量着沉沉睡着的帝君的睡颜,终是忍不住微扬起嘴角,给他掖了掖被子后,便起身朝外走去。
屋外却是已经布满了一地的枯黄落叶,这颗高耸的昆仑神树,已然显露出颓败之象。
也是,如今都已经是第三日了。
这棵树大抵从一开始,便是为了镇压那把魔剑而被天帝种在地涯的。
如今魔剑已经入了应渊的体内,认了应渊为主,又哪来的灵气能成为昆仑神树的养分。
想来只需五日时间,这棵树便要彻底死去了。
但若是昆仑神树真的枯萎倒塌,只怕会引来天界的其他人,叫他们发现应渊原来藏在了地涯内,那应渊的躲藏又哪里还有意义。
方多病在昆仑神树下布下了几个阵盘,勉强吊住了神树的最后一口气,只是掉落的这些枯叶,却是回不去了。
他只好在树上刻下一个幻阵,叫它至少表面上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流辉?”应渊侧耳听着木屋前的声响,听到了方多病施法的声音,不由得走上前来。
方多病这会儿要做的也几乎做完了,便很快收了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应渊跟前,搂住他的腰笑道:“怎么出来了?”
应渊对他这亲昵得理所当然,毫不掩饰的语气弄得一愣,面上流露出几分不自然,却实在抵不住心中的悸动,别开头轻声道:“我也不能总待在屋里,起了……便出来看看。”
方多病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好似能瞧见已经回到他体内的司凤的影子,眸光不由深了几分,鼻尖很快便凑上前去,贴着他的脸颊轻轻蹭着。
被轻吻磨蹭过嘴角的时候,应渊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抬起手,握住了抚在自己面颊上的手。
就在方多病以为他是要将自己的手抓下来,又或是像之前一样迎合自己的时候,眼前的帝君却是忽然运转起神力,在他腕上一点。
方多病用来克制住步离镯的术法霎时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