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抱着人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跟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个危险人物褚璿玑。
他不舍地又轻抚了抚禹司凤的长发,道:“如今我们二人的前尘都已出现在镜中,我有些担心璿玑,只是也不知该如何从镜中出去,不如我们再四处走走?”
禹司凤从他怀中抬起微微泛红的脸,轻轻地应了一声。
二人不知道这镜中空间究竟有多大,方多病试着召唤尔雅剑,但兴许因为他们如今是在镜中,又只是神魂,尔雅剑竟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们只能随意地试探着往前。
才行了没几步,眼前便倏地变换了模样。
只见原本应是一片碧蓝之色的镜内空间竟缠绕着一缕缕不详的黑烟,间或有几丝闪烁着红光的术法痕迹。
这些熟悉的黑烟跟术法痕迹叫方多病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灵台,却又想起自己如今是神魂状态,本就没有什么灵台一说,自然也感应不到灵台内的玄夜。
他将禹司凤掩在身后,循着熟悉的气息寻去。
却见黑烟渐浓之处,一道黑衣白发的身影静立在一片晶石之前,目光幽深地看着镜中画面。
方多病不敢上前,只是竖起食指,朝禹司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借着目力远远地看着镜面上那不甚清晰的画面。
他看到镜中玄夜与一名面容温婉的女上神穿着婚服,依偎在一起山盟海誓,玄夜潋滟的眉眼深情又执着地落在这名上神身上,唤着她“染青”。
但同时又是这位深情的修罗王一步步地设计着用永夜功瓦解了染青的战力,带着修罗族踏平了其余四界,最后攻上天界。
染青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拼死反抗,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玄夜永夜功,力竭身亡。
玄夜轻抚着染青的面庞,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挥袖唤出转息轮,逆转了时光。
他回到了与染青的初识,裹着一身黑纱地又一次展开了捕获染青的陷阱。
然而依靠着转息轮重新来过的一切皆是虚妄,染青守护天界的责任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与玄夜决裂,最终走向死亡。
在镜面中的玄夜再度要召唤出转息轮的时候,站在镜前的修罗王却忽然转过头,冷冷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瞥。
“看够了没有?”低沉沙哑的声音如游曵而过的毒蛇,低低地滑耳畔。
方多病看了眼身后忽的被定住了身形的禹司凤,心中防备地上前一步,“尊上。”
玄夜也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却是缩地成寸地直接落在了方多病的跟前。
他垂落在颊边的两缕白发随着侧头的动作而微微摆动,“你似乎对本尊的过往,并不惊讶?”
方多病抬起眼,“天界记录着当年事迹的史书虽然只是寥寥数句,但……尊上说过,曾与染青上神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以染青上神与尊上之间对立的身份,只可能是你们其中一人隐瞒了真身,刻意接近才有可能发生。”
而这人,怎么想,都不会是染青。
方才他看到的那些画面也确实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玄夜竟然疯到了会不止一次地使用转息轮逆转时间。
但只是逆转时间又有何用?
染青与玄夜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如何相识,又如何相恋,而是彼此的立场,是玄夜不肯放弃的,统一六界的野心。
玄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是本尊的错?”
“我如何觉得的,对尊上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方多病无奈地看向这个眼底压抑着深色,脸上却越发戏谑的男人,“染青上神是如何想的,才是尊上应该在乎的,不是吗?”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玄夜不屑地哼了一声,将手搭在他身后,被定住身形的禹司凤肩上。
这张与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孔看不出什么畏惧之色,反倒眼含着探寻,澄澈的双眼格外仔细地打量着他,像是想从他身上发现方多病不曾言说的秘密一般。
倒是有几分聪慧,可惜……全无修罗一族的心性。
他指尖猛地点在禹司凤的眉心,另一只手挡住方多病阻拦的动作,在跟前面容跟自己一般模样的青年昏迷之后,又手掌一翻,将眼前的神魂送出了镜内空间。
待禹司凤离去后,他才冷笑一声,掐住了方多病的脖子。
“你以为,我会对我儿做什么?”
他手指猛地收紧,双眼含笑地打量着方多病因为窒息而流露出痛苦与挣扎的脸,“你要记得,是本尊,送你穿越界门,选择你来救我儿。”
低沉的话语轻柔地落在耳畔,而扼在喉咙上的手也在他两眼发黑之前松开。
“不要再质疑本尊。”
剧烈咳嗽着的方多病最终只能看见玄夜挥起的衣袖,整个人在转眼间,便已回到了身体里。
高悬在他们上方的万劫八荒镜被黑烟一卷,飞入了他的灵台之中,而禹司凤跟褚璿玑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方多病一时顾不上褚璿玑,只是忍着神魂受伤带来的不适,将禹司凤抱在怀中,在他眉心注入神力,想看看方才玄夜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