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在云府的腰门里下了马车。
“去换那辆出城用的。”她嘱咐伍陆,又交代梨果:“看看母亲在不在家。”
天气一暖,文落寒就不着家了,最近她在琢磨造船出海的事,满心满眼都是造龙骨的材料。
对此,花嬷嬷没少念叨,云桐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真到要与族中对峙的时候,难道也要她去吗,到时候面对的都是些叔伯祖辈,云桐哪有说话的份。
对此文落寒给出的理由是:“您也说了都是些叔伯祖,我去不也是个站着说话的小辈。”
比起关心则乱的花嬷嬷,云桐本人则冷静许多。
她没想过要如何在宗亲面前争取一席之地,因为她根本没打算和这些人多说一句话。
上辈子对付赵家人,让云桐明白,与这些人有商有量,他们必然得寸进尺拿架子摆长辈谱。
不理会他们,直接动手,他们反而会为了保全自身利益凑过来讨好。
南宫蕙刚开始抓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拿大跑来云府找老太君求情的。
文老太君一概没开门,就说自己被云松气病了,实则在自己的院子里教家里的姑娘们读诗经。
倒是没人敢拦云桐的马车,或者去找云晦。前一个,容易落下欺负小辈的口实,后一个更了不得,十三岁开始,他与人辩经论法就没输过,再说云晦护短是出了名的,真把他招下来,向着谁不是显而易见吗。
而后随着衙门推行刑的犯人,罪名越来越重,刑罚越来越严苛,也就没有人敢站出来给云松说话了,生怕牵扯进去,被南宫家的一并收拾。
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跟着谁吃肉不是吃呢。
只要能保他们继续过太平日子,暂时喝几顿汤也是可以忍受的。
云桐带着桃珠在亭子里等伍陆把车准备好,手里的鱼食还没撒完,老太君身边的章嬷嬷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章嬷嬷,云涂应该是找到了。与老太君想的一样,他的死与陶氏有关系。”
“果然如此。”章嬷嬷一听露出忧虑的神色:“可是老太君又不大好,正跟着玲姐儿在池塘边捉蝌蚪呢,唉,偏偏这个时候。”
就是老太君好好的,我也不敢带她老人家去城外啊,一路上还不够折腾的。
云桐心里这么想,但劝章嬷嬷则换了另一套话:“嬷嬷,咱们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她意识到什么,用咱们不知道的法子与族中联系,事就不好收拾了。”
章嬷嬷思索片刻,拿定主意:“那就听大姐儿的,只是老太君说了,审问陶氏的事情万万不可让族中的人参与,她们之间利益牵扯太多,到时候一定会变成阻碍,可是,若单枪匹马,她未必放在眼里,到时候咬死不认,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我请了南宫一起来,况且证据凿凿,由不得她不认。”云桐胸有成竹,“南宫已经出发了,我也要抓紧时间。”
“那我与您一道去。”
“家里还要靠章嬷嬷顶着呢。”云桐一口拒绝,“南宫出城的阵仗不小,族中肯定得了消息,若是他们来见老太君,您不在府中,只怕花嬷嬷一个人分身乏术应付不了。”
云桐见章嬷嬷还有话说,又宽慰道:“我带足了侍卫,您不用担心。南宫与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她也是自己人,不会临阵变卦的。”
章嬷嬷最后勉强同意。
“大姐儿稍微坐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章嬷嬷的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捧着三个匣子回来了。
她打开其中一个,里头是一个精致小巧的机关袖箭,和十二支配合使用的短箭。
“把箭从这儿装进去。”她手把手教云桐如何使用它,“按住这里。”
章嬷嬷握着云桐的手让她感受机关的位置。
“我会用了,谢谢嬷嬷。”
“您与寒夫人一样聪颖。”章嬷嬷亲手把装短箭的箭袋系在云桐的左臂上。
“有点沉。”云桐活动了一下左手。
“习惯就好了,这样拿取方便。”章嬷嬷把另一支袖箭交给了桃珠,同样把箭袋固定在桃珠的手臂上:“一定要保护好姑娘。”
“我不会让姑娘受伤的。”桃珠坚定地说。
“剩下那支让梨果收好,那孩子跟着小梅学过怎么用,若是姑娘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她。”
“好了,嬷嬷您不必忧心,我们现在出门,还能赶上回来吃饭呢。”
出城的路很顺利,经过半个月的搜捕,海洲街上的混混都少了很多,南宫蕙在收拾云松的手下之余,还狠狠处置了几个想浑水摸鱼扩大势力的团伙,海洲如今前所未有的太平,连吃饭不给钱的人都绝迹了。
“害怕吗?”云桐问一脸凝重的桃珠。
桃珠先是摇摇头,又轻轻点点头。
“别怕,道观不是还是小梅嬷嬷守着吗?”云桐说。
一旁正在研究袖箭的梨果抬起头来,跟着安慰道:“小梅嬷嬷说过,那座山藏不住人,守住道观就没有危险了。”
桃珠把章嬷嬷给的袖箭给梨果带上,迟疑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陶氏,她真的杀掉自己的儿子吗?那可是她的亲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