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公子太会说笑了。”夏循想起萧琦那只被匕首穿透的手,尴尬地笑着,走到季鸣鸿对面,用手摸着椅子边沿小心翼翼地坐下。
“在下以为季三公子此时应该在北地……”他斟酌着开口道,季鸣鸿能与他商量什么事,季家也想讨好皇后娘娘?
季家用得着吗?
“夏内官看看这个。”
季鸣鸿将字条给夏循看。
“秋狩生变……借机成事……这是?”夏循将字条拿在手里又看了两遍。
“秋狩的确是……圣人想从一年一次改成两年一次。圣人的意思是秋狩劳民伤财不宜多举……”
夏循又看了看字条:“皇后娘娘似乎对秋狩很在意。”
“王皇后出身将门,自幼跟随父兄张弓狩猎。”季鸣鸿提醒道。
“季公子的意思是,要在下说服皇后娘娘推动秋狩?”夏循摇摇头:“二位也太看得起夏循了。”
“夏内官不妨再想想?”
季鸣鸿没有多言语,端着茶碗,欣赏起瓷杯上烧出的奇妙花纹。
夏循见对方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自己心中先打了鼓。
他又看了看字条。
“在下斗胆,不知二位要在秋狩上做什么?一场秋狩,牵扯众多,除了礼部,内府也是要倾巢而出的……”
如今的前朝后宫被赵光霖一通精简,比先帝在位时少了近一半的人数。有头有脸的宫女宦官倒也还好,只是苦了无名无姓的小宫人,负担着好几倍的工作,每年累死的人都变多了。
“说不得还要从各处借调人手,就是皇后娘娘身边也要……”夏循说到这里恍然大悟。
“二位是想要在下参与到秋狩的筹备中,为什么?”
见夏循如云桐所想入了套,季鸣鸿偷偷松了口气。
他完全想不出,若是夏循不接腔,要怎么说服对方。
要是云桐在这儿就好了,他替她去收拾码头上的地痞无赖。
能省不少功夫。
季鸣鸿煞有其事地放下茶碗,道:“军队里想升迁就要拿战功换。夏内官倒是不用这么艰难,等王皇后成了太后,你也能熬一个常侍做做。”
“若是,我做事做的漂亮,常侍这个位置也许明年就是我的了。二位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建议,不知意下如何,夏常侍?”
夏循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
这个目标太诱人了。
他这个小黄门不就是为皇后娘娘立了功才得到的。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不能等到王皇后变成太后,再赏他一个常侍。
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好命。
李横坑了他一次,就能坑他第二次。
以及萧贵妃,皇后娘娘站上风的时候,他可以不怕玉连宫。
可萧贵妃有皇上抬举,若是哪天打起来,他必须像柳喜柳乐那样重要,才不至于被皇后娘娘首先舍弃。
秋狩是个好机会。
他作为皇后的亲信在猎场行走,总比柳喜柳乐两个宫女来的方便。他可以借此与江王两家的子弟接触,也可以找到机会讨好皇后娘娘,甚至坑萧贵妃一把。
再不济,他做好交代给他的事情,也能得到一笔赏赐。
不管季鸣鸿与云桐想在做什么,秋狩之于他是百利而无一害。
“还要多谢季公子与云姑娘为在下指路。在下知道怎么做了。”
季鸣鸿捏着杯子沉默不语,心里却并不平静。
难怪云桐叮嘱他少说话。
不用他说话,夏循居然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既然夏循已经入局,那怎么说服王青仪就全凭他自己的本事。
季鸣鸿自知不擅长于他们这些人玩心眼,便不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夏循见季鸣鸿不再言语,试探着问:“季三公子可有别的事?”
“还有一件事。”季鸣鸿指了指桌上沉香木的匣子,“借了云姑娘的地方,自然也要帮她做点事情。”
“皇后娘娘的寿礼?”夏循问。
季鸣鸿点点头。
“在下明白了,请转达云姑娘,在下一定将事办妥。”
夏循用放在匣子上边的靛蓝色绸布将匣子打包好。
季鸣鸿的眼神晦暗不明。
这份礼,掌柜原想亲自交给夏循。
只是季鸣鸿多问了一句,让掌柜以为自家老板有别的主意,就将这份寿礼交给了他。
跟心眼多的人打交道真让人头疼。
而此刻,坐在季鸣鸿对面,心眼多得很的夏循却拿不准季家与云桐的关系。
这东西是季家借云桐的手献给皇后的,还是季家帮云桐搜寻的?
是季忠将军的意思,还是季望乡的意思?
夏循虽然对戎边的武将不太熟悉,但季家父子不太和睦的传闻至少在皇后宫里不是秘密。
这也太复杂了。
“季三公子?”夏循试探着问:“这寿礼可有说法?”
“云姑娘怎么交代的,你怎么说就是。”
云桐什么都没说啊。
夏循把嘴边的话咽下去。
横竖面前这位主儿不可能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