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新衣服抱有新鲜感。
姐姐离开后,尚芙蕖抱着那条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起来。
鸟兽纹铜镜缓缓映出一道美人影。灯火潋滟,那裙银线绣的藕花细光流转,如华池泛起的盈盈绿波,犹带浮香。
不只凉快,还好看。
尚芙蕖越看越喜欢,以至于那道颀长身影何时进来,绕过屏风后脚步又僵硬钉住都不知道。
直到灯花结了下,发出轻微声响。
她这才后知后觉转过头,散落的乌檀色长发划过肩背,相差之下更衬得那片肌肤白的晃眼。
陆怀一时避闪不及,两人视线不偏不倚相撞。
空气中有些凝滞,似是坠着什么,沉甸甸的要落下来。
一室寂静中,只能听见灯花炸响和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的声音。墨金长袍的少年天子长身玉立,绯云自脖颈一路蔓延至耳尖,红的像要滴血。
幸好烛火朦胧,她应该不太能看清。
“陛下……”
尚芙蕖先一步回过神。今日尚娉婷进宫探望,难得宽出一天休息,不用去宣室殿。没想到他竟自己过来了,还是在她穿成这副模样的时候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
后背薄纱已被濡湿,面颊边几缕发丝也浸了汗。她正想说些什么,被喊了名字的少年突然一个激灵,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他硬生生将屏风往前一推,挡住视线,却挡不住那道窈窕的美人影。影影绰绰的,二八少女独有的柔娆映落在上面,更惹遐思。
她到底哪来的这身不像话衣裳,三更半夜穿成这样……陆怀脸涨的更红。
秉持皇帝威严,强自镇定。
“成何体统!”
他扔下这么句,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乱,出门时连肩膀撞到门框也顾不上,咚地好一声闷响。
听声音,铁定青紫了。
“陛下?”
尚芙蕖被吓一跳,又喊了句。
天子走的更快,头也不回,高冷的很。像只身后有黄鼠狼追赶的鸡。
还是顺拐的那种。
尚芙蕖:……
什么毛病?
烛火照出她含绯双颊,比先前还要艳。但不是害羞,而是被气的。她捏着裙袂,也知道自己这一身见人不太妥当。
不过更多是觉得自己之前失心疯,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最后能放飞自我,还把同人当原着好一通琢磨,战战兢兢遵守。
“容华?”
小蝶推门进殿时,便见自家姑娘安静跪坐在席榻上,以指作梳拢着发丝。她自小跟着尚芙蕖,一看便知这是不高兴了。
适才皇帝从里间匆匆走出,她们侯在外面也撞见了。尚芙蕖打进宫蒙宠至今,还?没遇到这种煮熟鸭子飞了的情况。
杏儿甚至连最糟糕的可能都想好了。
猜测这位美人此刻心里定然不好受,更熟悉她性子的小蝶便被推进来安慰。
但她忘了,小蝶嘴笨。
“容华,陛下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或者有要紧事先走了。毕竟,您哪里能和那些朝政相提并论呢?”
门外倚着听的杏儿:……
“去给我倒杯茶。”情绪稳定下来后,尚芙蕖开始想了起来。
那本书既是同人,也不知道和原作相符的地方到底有多少。
自己的结局也成了迷。
不过能确定的一点,陆怀是可靠的。书中有几段帝王本纪和后世评价,这种核心的东西变不了。
不然陆怀就不是陆怀,会是比接受三宫六院更崩坏的存在。
…
翌日,寿安宫早起打卡日。
后宫是堵漏风的墙。一晚上时间,皇帝在菡萏轩去而又返的消息,就长了腿似地跑遍每个角落。
版本也改了又改。
尚芙蕖特地问过底下的人。确定最后版本是她恃宠而骄自作自受,终于触犯圣颜,惹的陆怀愤怒甩袖而去。
嫔妃苦她专宠久矣。
眼见等到良机,这会儿个个容光焕发,见她和往常一样坐着步舆过来,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哟,这不是尚容华姐姐吗?”
董美人那日还憋在胸口的郁气,此刻终于吐出来,顺畅无比。
“昨夜陛下也没宿在菡萏轩,今儿个怎么也姗姗来迟啊?”
尚娉婷给她量身定做的裙子舒适好穿,尚芙蕖昨晚睡了个好觉,眼下精神饱满,有的是心情和人掐。
“是啊,难得休息一天。”
一句话,直接给对面干熄火。
花无百日红,尚芙蕖就算再怎么样,人好歹红过。
大半年的专宠,怎么着都拿的出手,也给其它嫔妃增添不少的业绩压力。
无意和这种战力废五渣多做口舌之争,尚芙蕖转向梁美人问,“这么长时日,怎么都不见赵美人?”
从上次兽圈到现在,赵书苒起码好几个月没露脸了。
书虽是假,但她入宫之前的经历是真,一众嫔妃之中,可以说赵书苒是最不适合深宫生存的性格。
她这般一问,梁美人当即笑吟吟上前,“容华怕是还不知道吧,赵美人自打进宫以后,身上就没好过。太后娘娘给她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