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一个人要死,原來真的很容易,像她现在这样,整个身体快速下沉,一呼吸那些水就呛进她的身体里,她连挣扎都不过多,
今天晚上居然出奇的有月亮,温润的月光浮在湖面上,形成温暖的光晕,
她伸手徒劳地抓了抓,什么也沒有抓到,
她从來都是什么也抓不住,
小时候抓不住亲情,现在长大了,抓不住自己,
十年前,他落入河里,他是否也像她这样绝望,他是否也像她这样怔怔望着离自己越來越远的光芒,
噗的一声,在波光微闪里,从那温暖的光芒里居然游过來一个人影,径直朝自己而來,影子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模糊,
那个人向她伸出手,坚定不移,
她突然想,她也不是什么都抓不住,至少,她现在就抓住了现在向她游过來的那个人,至少她现在,就抓住了那只手,
事隔十年的那只手,
抵过千万荒年,
黎写意低着头站在房门外,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脸色也很苍白,里面的女服务生出來后,他才站直身子沙哑着声音问,“怎么样,”
“衣服已经换好了,”
“谢谢,”
等女服务员走了,他才推开门走进去,
他沒有靠近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來,离她远远的,
他和她每次见面都会有尖锐的冲突,每一次他都要把她逼到无可退路,
“我沒有推你,”闭着眼睛的静歌突然静静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又很小,
但他还是听到了,抬了抬眼睛,沒说话,好半天,才嚅动嘴唇,“那不重要,”
静歌沒再说话,翻个身背朝着他,
她晕晕沉沉地总算回忆起那大概的情形,
她是想叫住他的,在那座狭隘的小桥之上,可是那么多陌生人一次又一次将她和他的距离拉开,等她终于挤到他身边,伸手去触他的肩头时,身后却被人猛地一推,
所有事情都像是注定的,
他不过是威胁自己,她要离开XCAME,他不会允许,甚至想告诉静笙,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过是威胁他,如果他要这么做,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离开西塘,
她想,一个人当中,总要一个人退步,而她甘愿做那个一直退步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遇到和自己相同的人,多么不容易,何况,那么令人心安,
然而,替她付诸行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不知道的人,在他们身后,操纵他们,冷眼旁观他们彼此憎恨,
她昏昏沉沉地睡,黎写意将室内温度调得老高,又替她盖好被子,量了体温看她沒发烧,才放下心來,
“想不想吃东西,”黎写意柔声问,
“不想,”
黎写意像沒听见似的,擅自说,“我去给你买粥,”说罢便拉门出去了,
屋子里好一阵的安静,她就这样闭着眼睛,闻着被褥的香味,昏昏沉沉地睡,直到声音再度响起來的时候,伴着一股粥香,
“江静歌,起來喝点东西,”
她连摇头的力气也沒有,闭着眼睛拒绝,“我不喝,送我回去,”
黎写意放下手中的粥碗,拿过手机放到她手里,“你给杜叔叔打个电话,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你怎么和他说,”
她睁开眼睛,对上黎写意的眼睛,突然笑了,“告诉杜叔叔我想自杀,不是很好,”
黎写意的脸色微白,“这样的玩笑不要再给我开第二次,”
她乖乖闭上嘴,别开脸,
她撑着晕沉沉的脑袋给杜显扬打电话,现在自己这种样子肯定不适合回去,对杜显扬撒了个小谎,说遇到了朋友,杜显扬也沒有多问,只是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刚挂电话,麻豆就一个电话追进來了,她实在沒力气聊天,靠着床头,聊了半天,才发现她声音不对劲,
“你不会正在和男人约会吧,”
“我哪像你这么有闲心,”静歌笑,“我不小心掉水里了,”
麻豆一惊,“怎么回事,”
她沒力气说得再多,“我先挂了,很累,”
挂了电话才看见黎写意一直看着她,她一愣,“怎么了,”
黎写意别开眼睛,看向窗外,“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