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法医而言。人体骨骼就是一个完整的记录一个人从出生直至死亡的信息库。无论外界如何变幻。也无论生命已经离开人体有多长时间。骨骼总是毫无保留地把其所经历的一切统统展现于活着的人眼前。而法医所要做的。就是仔细去观察。揭开死亡所掩盖的真相。
看着自己面前无影灯下的死者头骨。那异样的颜色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看上去就像法医办公室里的那具人体解剖模型。与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似乎毫不相干。
“准备好了吗。”
潘建点点头。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
笨重的三维激光扫描仪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一缕缕红色的激光束穿透了整个死者头颅。忠实地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数据。章桐知道。用不了多久。死者的大概相貌就会被打印出來。只要是死者亲近的人。通过这张模拟画像。很快就会认出死者的身份。
而刚才的全身X光扫描显示。死者的后脑伤口是真正致命的伤口。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从上往下六十五度角钝器击打致死。
半个多钟头后。死者的模拟画像出來了。在通过传真机传送给王亚楠办公室后。章桐拨通了王亚楠的手机:“死者身高在一米六三至一米六五之间。坐在轮椅上大概在一米二。袭击他的人在他身后下的手。当时他应该是坐着的。我测量了伤口的角度。是六十五度。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身高在一米七二左右的人。而且身体强壮。是死者亲近的人。所以才会有机会在背后袭击死者。并且是一击致命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情况。”
“我一小时后派人把尸检报告给你送來。”
“好。”
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章桐婉言谢绝了潘建请吃肯德基的盛情。看着小伙子乐滋滋地啃着手里的汉堡。她一点儿胃口都沒有。墙上的钟已经走到了凌晨一点。章桐彻底打消了给刘春晓打电话要他來接自己下班回家的念头。这段日子刘春晓本身也很忙。常常是电话也不能够马上接了。经常打过去就被转入语音留言系统。章桐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刘春晓被调到了反贪局工作。沒办法。章桐开始想念起了家里的馒头。她发愁地又一次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自己今晚要是不回去的话。馒头就会饿肚子了。王亚楠的车也是指望不上了。人家今晚肯定会通宵加班的。还是打出租车回去吧。
想到这儿。章桐下意识地直起身子。背部肌肉的酸痛使她顿时龇牙咧嘴起來。紧接着就是浑身肌肉酸痛。连肩膀也开始抽痛。章桐皱起了眉头。走到门边。拿下自己的外衣和挎包。转身对潘建说道:“我先回去了。有情况给我打电话吧。”
“这么晚了。章法医。你还回去。”谁都知道章桐住的地方离局里非常远。“这个时候外面还打得到出租车吗。”
“沒事。这么晚回去我已经习惯了。家里的狗还沒有喂呢。”章桐笑了笑。推开门走了。
城市的夜晚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如果用雍容华贵來形容白天的话。那么夜晚就处处流露着诡异的神秘和凄凉的寂寞。凌晨一点多钟的街头。华灯依旧亮着。在它照耀得到的地方。一览无余。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沒有;而灯光背后的黑暗。章桐却根本就看不清楚。除了黑暗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站在公安局门口的大街上。别说看到出租车了。连个过往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章桐微微苦笑。是啊。都这么晚了。有谁还会像自己这样。凌晨的时候在大街上傻傻地站着等出租车呢。看着远处路灯下的引桥。章桐的眼睛都快看酸了。却还是见不到有亮着车灯的出租车过來。她抖了抖因为紧紧抓着挎包而变得麻木的手臂。试图能找回一些感觉。可是。努力了好几次。却都像是在晃一条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胳膊。章桐开始有些犹豫了。记得刘春晓说起过馒头已经是条大狗了。饿一天两天无所谓的。只要有水喝就行了。想到这儿。她又一次朝着远处看了一眼。还是沒有空的出租车向自己站着的方向驶來。那今晚就干脆在办公室里凑合一晚吧。章桐打定主意后。刚要转身向公安局的方向走回去。突然。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來。在寂静的大街上。声音听上去格外刺耳清脆。
容不得多想。章桐赶紧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來“沙沙”的声响。似乎线路不是很好。听不到对方的任何回答。
“喂。你是哪位。有事吗。”章桐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在几秒钟的紧张等待后。章桐刚想失望地挂上电话。而电话那头终于传來了说话声。刻意压低的嗓音中透露着明显的慌乱与害怕:“章法医。我是刘建南的妻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丈夫的遗体不是已经被你委托别人在今天白天领走了吗。”
“是。我知道。只是。我想请你们调查我丈夫的死因。他是被人害死的。……”话还沒有说完。电话就突然中断了。
“喂。喂……”章桐急了。赶紧把电话回拨过去。听筒中却传來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