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地射向了章桐。见章桐一脸尴尬,王亚楠低声说道:“章法医,就是‘城中村’发现
的。”其实不用她提醒,章桐看见编号就明白了。只是,老人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倘若见到女儿尸首异处的惨状,章桐不敢想象后果,于是,
她狠心摇了摇头,老人眼中期待的光芒立刻熄灭了。章桐赶忙解释道:“老人家,你们今天先回去吧,过几天再说,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完成。
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说到最后一句,章桐的嗓音竟然有些哽咽了。
老人点点头,搀扶着身边神情呆滞的妻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章桐悄悄拉住了一直站在老人身边的年轻警察,低声说道:“等他们情
绪好一点儿后,你打电话通知我。”年轻警察感激地点点头,转身陪着老人离去了。
回到办公室后,章桐的心情一直很低沉,那两位老人的背影不断地在眼前出现,好不容易找到女儿,但女儿那残缺不全的尸体将会是对两
位老人的致命打击。想到这儿,章桐怒从心起,一定要抓住凶手,只有这样,对他们,对死者,才是最好的安慰。
这一整天对章桐来说都是灰色的。傍晚下班前,章桐共接手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被人遗弃在江滨公园长凳上的一个才出生一天的男婴
,乌青的小脸蛋,双眼紧闭,一双小手紧握着,冰冷而又瘦小的躯体让章桐的心紧缩成了一团。死因很特殊,小男孩是一个先天性的严重腹裂
患者,肠子**露在体外。明显是感染而死。章桐不由得愤怒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如果能及时得到精心救治的话,完全有存活的希望,绝不应
该被父母狠心地遗弃在冰冷的公园长凳上,最终自生自灭。这小小的生命还未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在孤独痛苦中告别了人世。
另两具尸体是今早游人在天马湖发现的,一对十七八岁模样的少男少女投湖自尽。他们被打捞上来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身上还绑了
一块大石头。现场法医一时没办法把他们分开,干脆就这么一起送了回来。当章桐清理尸体的污物,并试图把他们分开时才注意到,他们的手
指甲已经紧紧地嵌入了对方的肉体。这明显是一对殉情而死的孩子,他们草率地离去意味着两个家庭的破碎,就在他们生命最后的那一刻,章
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父母痛苦的眼神。
傍晚,章桐脚步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此刻,在天长市另一端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淡去的晚霞。黑夜即将来临,他叹了口气,默默地转
身,来到屋子中央一个小小的工作台边,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帆布袋,里面顿时露出了几排整齐而又闪着刺眼寒光的工具。他毫不犹豫地挑了一
把,然后转身,而当他做着这一切时,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机器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结结实实地被捆在椅子上,惊恐而又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里拼命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恐惧的
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死神,而不是人。男人却毫不留情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女人乞求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狭小的房间似乎还回荡着女人临死前撕心裂肺的呜咽。男人却丝毫未受影响,依旧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这是他
的使命!至于身边那具早已毫无生命迹象、残缺不全的躯体,与他毫无关系。房间内浓浓的血腥味让他陷入了极度兴奋的状态中,只见他伸手
从随身带来的大登山背包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皮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战利品轻轻地放了进去。
突然,他戴着长长的黑色手套的双手又伸入了囊中,把战利品取了出来。他双手温柔地捧着战利品,就像捧着一件珍爱的藏品,就着屋内
昏暗的灯光,眯着眼,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眼中竟然呈现出了强烈的痴迷的目光,仿佛自己手中捧着的是一件期待已久的无价宝物。他一边看
,一边点头,嘴里低低地喃喃自语,好像在倾诉着什么。
良久,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匆匆忙忙地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把从女人身上早已取下的血肉模糊的双手用塑料袋仔细装好,和
手中的战利品一起放进了带来的黑色皮囊中。然后,他轻轻地拉上了拉链,站起身,摘下长长的手套和腰间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围裙,一股脑儿
塞进了大背包。最后,他又一次审视了一下身边的地板,确信没有任何遗漏后,倒退着走到门口,取下了脚上的鞋套,脱去被鲜血染红的外衣
,用力地塞进背包。自始至终,他不曾看过残缺的尸体一眼。
然后,他用目光扫视了一下狭小的房间,用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