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垛干柴小山一般堆在河滩上,高有四五尺、顶部宽四五尺、底部则有七八尺那般宽,在顾寻看来,这是一座座小型的金字塔。
昨天下过一阵大雨,不过,所有乡民的屋檐下或柴房内都堆放着许多干柴,用不着去山上用那些湿漉漉的柴禾。把柴禾从屋内搬到河滩上来,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为了防止难以引火,所有的干柴堆都浇上了桐油。
全身上下裹着白布的尸体被亲人们抬上了干柴堆,人人有份,一人一垛。
全身白衣头缠白布的上师金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随后,所有人退下,只见他在柴堆之间迈着奇怪的步伐、嘴里念着语意模糊的经文来回奔走。乡民们屏息静气用一种接近狂热的眼神注视着他,一个个在金灿的随从引导下曲起了膝盖,跪在地上。
大部分人都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们好似听得懂金灿念诵的经文,一个个随声附和,声浪低沉、颇为悲凉地在河滩上空盘旋。
顾寻自然不曾下跪,随他一起的那群人也不曾下跪。
最初,倒是有一两个人跪了下来,后来瞧见顾寻仍然站在土坡上不曾屈膝也不曾弯腰,他们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金灿仍然在诵经不已,也许是没有注意到顾寻等人,也许是瞧见了也装作看不见,他没有理会顾寻。
这时,他的随从往土坡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粗豪汉子,浓眉阔鼻、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
“上师做法,弥勒降世,尔等为何不跪?”
那人来到土坡下,盯着顾寻,厉声喝道。
顾寻没有回话,双手抱住胸前,冷冷地看着那厮。顾寻的目光甚是冷冽,那人却不曾被其逼退,仍然站在原地,恶狠狠地喊道。
“心若不诚、眼若不逊、身若不顺、仔细天降霹雳、五雷轰顶!”
“聒噪!”
顾寻冷哼了一声。
“大头,将这厮给我丢下曲溪!”
“诺!”
大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随后,他迈着大步往土坡下冲去,在众人眼中,就像是一座行进的小山。那个弥勒教的信徒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傲慢,这会儿,除了惊恐、还是惊恐。他惊慌失措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吼道。
“未来佛保佑,尔等胆敢如此!”
对大头来说,让其畏惧的神佛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寻,除此之外,什么未来弥勒佛、那是什么玩意?能吃么?
他一把抓住了那厮的肩膀,对方使劲挣扎着,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不过,拳头也好脚掌也好落在大头身上比瘙痒强不了多少。大头只凭单手就将那人高举过顶,依照他以往的习性,多半是双手抓住那厮的双脚,然后,用力一撕。但是,顾寻要他将对方丢下曲溪,他唯有依言行事。
人群中一片哗然。
弥勒教教义有言,所有信徒都是一家,无非彼此,都是兄弟姐妹,如今,瞧见自家的兄弟被人暴力对待,信徒们自然心有不忿。
然而,也仅仅是心有不忿罢了!
没有人胆敢起身前去阻止大头,这样的一个巨汉,十足的人形猛兽,大伙儿对其非常畏惧,胆小的人,甚至不敢直视对方。这会儿,信徒们唯有不停地念诵经文,希望天上的弥勒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降下神雷劈死这个狂徒。
就连那些随金灿前来的其他随从,此时此刻也不敢出面,只能站在远处大声呼喝,却不敢走过来。
他们唯有指望上师金灿出面解救同伴,不过,或许是做法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会儿,金灿已然紧闭双目,全身颤抖不已,念经声变得越来越快了。
“噗通……”
大头单手将那厮掷了出去,摔在奔腾的曲溪里。
这片河滩的水比较浅,落水之后,水面也不过淹着那家伙的腰部,即便如此,惊慌失措的那人仍然免不了喝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起身之后,他就这样哆嗦着站在水里面,不敢起身,因为,岸上,大头正望着他哈哈大笑,不曾离去。
顾寻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掠过。
那些信徒忙低下头诵经不已,这会儿,大伙儿心中浮现的更多是顾寻的可怕。单凭一己之力将纠众而来的半边云赶跑、降服了大头这样的人形猛兽、居然敢射杀空中飞翔的山神之子……这样的人物,并非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对付的,想要上师出面降妖伏魔恐怕也不成,除非传说中的佛子出面吧?
所谓佛子便是弥勒教教主。
佛子的身份颇为神秘,无人知晓。
顾寻心里明白,那个家伙之所以出面挑衅自己,无非是听了上面的吩咐想要试探自己,若是自己依言跪下,自然是心中有佛。
不过,对方恐怕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吧?
毕竟,河滩上有着这么多的信徒,自己或许会有所顾虑,害怕引起众怒,如此,唯有选择退避三舍。这多半是那个上师金灿想要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