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仍然躲在云层的后面,挣扎着想要将脑袋探出来,云层的边缘多了一层红光,原本浅灰色也被白色所代替。
西边的山峰,挂着一条七彩的虹桥,如梦如幻。
人群越聚越多,一路上,不时有人从两边的小巷或是房屋钻出来汇入人群,他们沉默着随着顾寻往前行去,一路上,唯有呼吸声和脚步声……
死九人、重伤八人、轻伤不计其数、因为现场比较混乱、失踪的人数也就无法统计,不过,起码也在两位数以上,大部分失踪的人是被挤下曲溪失踪的,也有一部分人这个时候仍然躲在无人的角落不曾出来。
这就是顾家堡的损失。
没有一个人是被马贼所杀,全都死于自相践踏。
为什么会这样?
无非是人的本性,人性本就自私,为了自己活命无所不用其极,争先恐后你推我搡自然在所难免,就像两军对垒,被打败的溃兵他们不奢望跑得过追击的敌人,他们只盼望能够跑得过同伴。
当然,那些乡民们不会认为错在自己身上。
就像廖三娘一样,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怪罪的人,能让他们发泄内心的愤怒,这也是人的本性。
最初,顾寻是他们的目标,因为要不是顾寻得罪了半边云,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沉默,只有像廖三娘一样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对未来感到绝望的人才敢站出来。
然而,廖小七的一番话让他们打消了向顾寻问罪的念头。
要知道,顾寻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打跑了那些马贼,算是拯救了他们。
当然,所谓的救命之恩无须多说,他们其实并不认可,他们之所以打消向顾寻问罪的念头不是因为这个。他们担心的是顾寻发怒,那家伙既然能凭借一己之力打跑那些马贼,要是被自己等人惹烦了发起怒来呢?
廖小七的一番话,让他们有所觉悟,他们把怒火对准了内堡的那些人。
若不是里面的人紧闭堡门不许他们进入,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惨剧,先前,之所以没有那样的念头,不过是出于廖士元等人多年的积威,潜意识不敢去想。
瞧着越来越多的人,顾寻忍不住想起了后世所看过的一部电影。
他是通过互联网在网上看见的,是一部故国电影,叫做让子弹飞。
一个土豪恶霸统治一座城,规矩由他所定,秩序由他掌控,他的话就是制度,城里人的出于惯性和恐惧不敢反抗,将那个土豪当做了天上的太阳,就算把武器扔给那些人,他们也不敢拿起来反抗。
顾家堡的这些乡民就是如此。
在他们心目中,族长就是天,族老们就是地,多年的习惯使然,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反抗。
如今,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人带头。
顾寻在他们心目中是一个怪胎、一个妖孽,他胆敢漠视族老们的权威、他胆敢射杀山神之子、他凭借一己之力赶跑穷凶极恶的马贼们……
一个人若是异于常人,就会被大家排斥、歧视,然而,要是那个人的表现超脱众人的想象,让人不可思议,人们就会感到恐惧,在这恐惧中滋生出崇拜,将其奉为神灵,五体投地。
古时候那些开国皇帝、王侯将相差不多都有着离奇的传说,像刘邦斩白蛇之类的,之所以如此,缘由便在于此。
人们总是会把那些能够做出不可思议事情的人神话。
如今,他们就在把顾寻神话。
跟在顾寻的身后向前而行,瞧着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背影,不知怎的,他们觉得异常踏实。
不多会,他们就来到内堡前。
这时候,太阳从云层后探出了半边脑袋,一行数百人齐聚曲溪河畔,正对顾家堡的堡门,正对着仍然高挂着的吊桥。顾寻站在最前方,一步之外就是断崖,下方乃是滚滚奔涌的曲溪水。在他左侧,大头像一条温顺的大狗站着,右侧则是廖小七,手中的横刀发射着阳光,雪白发亮。
大伙儿非常自觉地排成一个方阵,默默地站在顾寻后方。
廖士元趴伏在墙垛后,透过射击孔望着对面的那些人,他眯缝着双眼,面色铁青,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这是要变天啊!
“有人么?”
顾寻望着空无一人的望楼,朗声喊道。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非常清亮,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怎么办?
不可能一直装乌龟啊!
廖士元有些焦急地回过头,瞧见儿子廖昌斌猫着腰从那头跑了过来,没等廖昌斌跑到跟前,他急忙问道。
“怎么样了?”
“一……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马……马上就行动了!”
廖昌斌气喘吁吁地说道。
“善!”
廖士元点点头。
就在他点头之际,在西北面的哨楼那边、也就是顾家堡的后堡所在的地方,突然升起了一股烽烟,并且,有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