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正驱马前行,身后跟着两万军卒,望着浑黑如墨的天穹,心思仍是飘在昨夜那一场迭宕的军议中。
“想我白泽帝国建国千余年,国力日昌,但始终不能一统西荒,这其中虽然有历代国主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那白泽魔宗对西荒的影响。
战乱一起,血火绵年,这样势必会影响白泽魔宗广纳弟子,从而被其他大荒上宗超越。但是如今上宗须匿,制擎帝国的唯一枷锁已经消失,这等局势,当真是帝国一统西荒的最好时机。只是西荒国土凌乱,若是一一收伏,不免旷日持久,依末将看来,明日将军只需传信招降,敌将若是不允,那便率精兵夜袭,打开城门后,封锁建邺,屠城以昭示后来者!此为上策,亦为下策!”
华天说完缓缓落坐,眉眼间满是平淡,全不顾营中众人均是神色异样,良久,赢无殇出声道:“可若是屠城,势必会激起西荒各国征讨,到时便是以我帝国百万雄兵尽引戈,只怕也无法消弥战事。”
华天闻言摇了摇头,表示否定,道:“赢帅此言差矣,屠尽建邺后我军便可拥晋而居,攻可长驱直入,汇合落骛山大军,横扫十六国;守可列阵而战,同时调帝国大军前来支援,届时凭着建邺通途,纵使百国合盟,我白泽帝国亦无须惧怖。此一战之后,整个西荒尽入帝国彀中,此诚万世之基业,末将不才,愿乞兵叩敌,夜袭建邺,为帝国远征效力犬马!”
华天越说越是兴奋,最后竟忍不住腾起身来,目光炙热地望着赢无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赢无殇大惊之下,竟觉得隐隐有些窒息,正要出言喝止,一只裹被金甲的手臂“啪”地拍上华天肩头,后者面色一白,顿时萎顿坐下。
赢无殇见华天竟被人一掌拍得萎顿至此,脸色数变,而在看到出手的是范文正后,先前心中的思量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不等他出言,却听范文正俯首拜谒道:“赢帅,文正乃是军中新人,若无军绩只怕日后难以服人,不若此行让文正去吧,况且我的武艺要略高于华将军,袭军的胜算也会大一些!赢帅以为如何?”
赢无殇见此策已有华,范二人肯定,心知大局已定,而其余众将虽然不知道范文正的身份,但毫无功绩却能让站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故此便都出言表示赞同,反正带兵征战,杀一人是杀,杀万人也是杀,多少只是个数字而已。
“既然如此,若是明日那建邺守军不降,那本帅便调两万精锐与你,此行慎重!”赢无殇说完目光顺着范文正脸上的遮帷望去,只瞧见一对冷若秋水的寒眸暗隐机锋,揭示少年壮志…
果然如己方众人所想,建邺守军虽然明知求胜无望,但仍不愿弃城纳降,于是帝国军队前行至建邺十里之外,搭灶生火,言令次日攻城。
此时已值夜深,虽是早春,但夜风仍旧清寒,加上漫天无半点星子,所以队伍行进甚慢,待赶至聚集点时,已是接近寅时了。
心知第一日兵临城下,建邺守军必然不会松懈,何况两万人这么大的一支队伍,想要无声无息潜入城内不亚于痴人说梦。
但华天既然敢提出这样一条计策,自然是有所持的,原来,建邺因为多年来防范白泽帝国,城外多布拒马坑壕,但正因如此将城内地下排水管道堵死,因此只得另开水道,引城内积水向东西南而流,注入横穿西荒的碧江中,再流入东海。
而这条渠道虽然隐秘,但是顺着碧江逆行,总也能让人寻到那条可以通入建邺的水渠。
此时范文正屹立江边,金甲外套着一袭浑黑裘袍,腰间那柄苍腾宝剑是临行前赢无殇所赠,于昔日西荒军神赢尚所执的苍庄同为太苍八剑之一。
手心感受着苍腾剑的冰寒,范文正心如古井,虽然这是他第一次主持战事,但在他心中竟没有半点生涩,只是望着那些潜泳进河水中的兵卒,偶然的会忍不住思考此一去能有几人可归?
“将军,我军两万人已入碧江,估计半个时辰后就能抵至建邺城下!”一名健卒压低着声音对范文正禀告,后者神色默然,冷声吩咐道:“通知赢帅可以攻城了!”
为了掩人耳目,赢无殇不但让范文正带兵绕行,建邺城三处城门下更是伏下重兵,争取一股作气,摧城拔寨。
听着耳边传来的细微的水声,范文正却并未下水,倒不是他不谙水性,只是在帝都皇城跟着华洛学习武技三月有余,有心想试练自己一番。
若非是此次那传说中的天机鬼谷出山,只怕此时自己已经被白鹿原带去白泽魔宗了吧!
边走边想着,范文正暗叹无常,自己被带来西荒已有数月,所见之人即有国之重擎,亦不乏高手枭雄,但身在重重势力争斗间的自己,却是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东荒,难道真要回到那个令自己莫名有些抗拒的地方才能找回自己吗?
转眼间范文正思绪万千,但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黝黑城墙却让他从万千臆想中脱离出来,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冷凛的寒光漫布剑身,恰此时,远处一阵阵喧天的鼓声响起,这是要攻城了。
长剑一阵颤鸣,随着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