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范文正在校场屈指碎剑后,便未曾离开皇城一日,三位执事虽然对此颇有微辞,但也只是盛赞其心如赤子,不骄不燥,实乃国之栋梁…”
“行了,朕知道了!”
皇城,御书房内。
“行止,看来你这次真的是找到个好儿子啊,我那几个孩子与他真的没法比啊!”穆如丹含笑望着默坐在一旁的范公,语气中分不出是调侃多一些,还是讽刺多一些。
范行止闻言并不作答,只是微微一笑,浑浊的瞳孔虚望向前方,配合他那老瘦的身躯,若非是与他相熟之人,断然是无法知晓正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为帝国的发展提供了最为强有力的经济后盾。
“对了,鬼风快要从东南大荒回来了,到时候估计你们几个老家伙又会有的忙了。”穆如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正按在一方八荒山河地理图的一个黑点之上,范公的目光从那个点上掠过,渺无生气的眸子终于有了焦点。
“愿为帝国效劳,死而无悔!”范公艰难地俯了俯身子,而后折身出了御书房。
“去太书阁!”出了御书房,候在外面的司空北辰连忙上前搀扶,见范公脸色不善,司空北辰不敢多言,搀着范公缓缓前行。
“听说去年文正和文成公主闹了一场?”
“范公不必多虑,此时国主已经处理妥当,此事是文成公主有错在先,她对华武王的孙儿华天怀有情愫,但无奈国主已经将她许给文正,所以初见文正不免有些激动。”
“哦,既然如此,那就把这门亲事退了吧。”
“嗯”
…
主仆二人边走边谈,不多时太书阁已在眼前,今日正是三位阁老中文渊阁执事白常授教诗文,见范公到来,三位皇子和三位世家子弟连忙拜见,三位阁老虽然不俱范公威严,但品阶比范公,也只好恭恭敬敬地见礼。
“不必多礼,老夫此来只是探探我那多日未见的儿子,你们继续!”范公有气无力地对众人挥了挥手,然后捉了张木椅坐下。
三位阁老本就对范公这等权贵不怎么感冒,听闻范公如此说道,也乐得没外人打扰,当即白常从案牍边取过一卷书册,朗声道:“方才是轮到哪位作诗了?”
“该赢政了!”说话间,坐在司马期下首的赢政站起身来,略一沉吟,而后唱诗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彰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一诗唱罢,满坐皆惊!
“赢家果然有虎狼!”范公微眯着双眼,从那双浑浊的眸子中打在赢政脸上的目光竟如刀剑般充斥着逼人的锐利,后者淡淡一笑,眉宇间却是布满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没想到赢将军不但用兵如妖,更是诗才无双啊,如此,那栾就和诗一首,权当锦上添花。”
二皇子穆如栾虽然善行军打仗,但身在帝王家自然也有那么几分心机,见赢政一诗惹得范公不愉,连忙出面充当和事佬。
“大浪淘尽沙,豪杰应无涯。鱼跃龙门时,尽入吾麾下。”
穆如栾果然是诗才不精,作出来的诗既不讲究平仄,也没有韵脚,但那股欲收天下贤良为己用的争雄之心却昭然若揭,但是当穆如栾诗罢望向那位东宫太子时,后者却仍托腮望天,思维早已不知飞到哪重天去了。
“二哥你这诗可是狗屁不通啊,既如此,那枫便献丑,做首词:东南形胜,三吾都会,西泽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连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与穆如栾的雄心霸业不同,四皇子所作之词中明显充斥着一股退避的意味,“我只想泛舟江上,采荷弄莲”,这是穆如枫的内心独白,但生在帝王家,如果能奢望此等自在。
“华天,该你了!”就在众人咂摸着穆如风的诗韵时,上首白常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维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华天武夫一介,也是不善作诗,便也引词一首,抛砖引玉:千古江山,英雄无觅赢子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铁马金戈,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迎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忘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赢华老矣,尚能饭否?”
“好词,好词,今日华将军可真是让我等刮目相看啊,西荒有如此多的大材,实为天幸!哦,对了,不知文正要给我们带来什么诗材呢?”华天长词唱完,白常便已接过话头,随之众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范文正身上。
范文正闻言微微屈了屈身子,目光从众人那渴盼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与范公对视无言,后者敛眉淡笑,示意范文正随意。
“如此,那文正便为今日课业结余:独立寒秋,大江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