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唐城市电视台播出了一条引起了高度关注的新闻。新闻里说“地质工作者”在临西县发现了一处特大金矿,按照目前的含金量,预计价值近五百亿元,并邀请社会各界注资共同开发云云。
五百亿元?难道这事儿是真的?看完新闻,安秀娟不禁有些吃惊,心想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她有些激动,有些着急,有些坐卧不宁,几乎一整夜没有睡着。
被五百亿这个数字惊呆了的人不光有安秀娟,还有黄伯阳。身为市委书记,他应该最先知道这个“惊天”新闻,没想到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电视里居然就给播了,难道这是真的?
接到市地矿局、市委办等单位接连不断地打来的电话后,杨康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这条新闻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安秀娟这条“大鲨鱼”下的鱼饵,没想到上钩的小鱼却被预想的还要多。更糟糕的是,几天以后某黄金开采部队也找上门来,表示对开采这个金矿有极大的兴趣。
怎么办?从来没有抽过烟的杨康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停的抽烟,如果安秀娟那里还没有动静,那么他就得对自己撒的这个“弥天大谎”负责。那个老旷工是真的,那块矿石是真的,那份检测报告也是真的,可是凭这些就能证明临西真的有金矿吗?一块石头害惨一片人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真是那样,他该如何向众人交代?
同样感到了巨大压力的还有谢雪心,“新闻”播出后她的电话几乎没有消停过,各路神仙都来过问,让她有些撑不下去,她有些后悔放手让杨康去做这件事。这小子向来善于“惹祸”,自己怎么就放松警惕了呢?
一个星期后,三路人马同时赶到了临西,一路是以安秀娟为代表的唐城市商业银行,一路是某黄金开采部队,一路是唐城市地矿局,临西县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三路人马都是“老江湖”,来到临西县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所谓的金矿进行仔细探测。杨康和谢雪心对探测的结果都没有把握,因此都有些战战兢兢,任凭别人在自家“地盘”忙来忙去,却连句硬话都不敢说。
“你可把我害死了!”谢雪心将杨康叫到自家办公室,带着哭腔说,“这件事要是放了空,临西县就会多一件政治丑闻,咱俩都得卷着铺盖滚蛋!”
“你放心,如果探测没有金矿,我会在市电视台面向全市人民道歉!”杨康满怀歉意地说,“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没想到弄得有些被动!”
“我就不该信你!”谢雪心说着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一边哭一边说,“是我病急乱投医,早知道会这样就不会放你出去搞钱!”
“不是还没有结果吗?”杨康对谢雪心的脆弱有些不满,耐着性子说,“出了事责任我负,你到底担心什么?”
“你负的起吗?”谢雪心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黄书记叮嘱要我看住你,没想到你还是惹事了——你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灰头土脸地出了谢雪心办公室的门,杨康心里充满了烦躁,抬头一看,却见黄雅莉正一脸忧愁地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你们俩吵架了?”黄雅莉担忧地说,“这事牵扯的不光是你,还有我在电视台工作的同学,如果探不出金矿,他们几个估计也得受处分——我把咱俩造新闻的事跟我爸说了,他骂了我一晚上!”
“你也对我没有信心?”杨康生气地说,“我在这件事上没有撒谎,无非是夸大了产值数字,我就不信挖不出金子——那个老矿工在临西老矿工作了大半辈子,我相信他的眼光!”
“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黄雅莉毫不见怪杨康对自己发火,柔声说,“既然有信心就应该振作起来!”
“唉!”杨康长叹一声,闷闷地说,“当初只想引安秀娟上钩,没想到惹来这么多麻烦,我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金矿的事不光引来了各路“神仙”,也让全临西县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在各路人马马不停蹄地进行探测的同时,临西县好像也安静了许多,大家似乎都在凝神静气地等待最终的结果。
几支探测队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好像在干一件跟临西县毫不相关的事。半个月过去,杨康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他不否认自己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但这种压力又无法向别人诉说,只能在无休止的辗转反侧和自我消耗中度过每一天。
春寒料峭的时节已经过去,天气渐渐闷热起来。又是和衣躺了一个晚上,杨康精疲力尽地从床上爬起,看了看窗外,感觉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这一次怕是真的干到头了!
杨康一边洗漱,一边对自己的仕途生涯充满了感慨。就像哲人说的那样,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幸运,也不可能一辈子倒霉。现在,也许就是他从幸运转向倒霉的关键时刻。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还探测不出确切的结果就向市委提出辞职,让全县的人都跟着自己受累,他不愿意,也于心不忍。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杨康的遐思,他拿出手机一看,见号码有些陌生,心里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