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王碧云爷孙俩住好,杨康本想回家一趟,可是因为心里老惦记着度假村的事,咬了咬牙又坐车返回了莲池乡。
“幸亏你回来得迟了些!”杨康刚回来,李红梅就半怒半乐地说,“县委朱书记刚走,一来就冲我发火,我估计岳书记也快到了。”
“为什么呀?”杨康不解地说,“我听说朱书记自打上任就没到莲池乡来过,今天奇怪了!”
“还不是因为咱们把建度假村的事弄到黄书记那里去了!”李红梅说,“他说我是目无组织,越级汇报工作,还说要处分我!”
“哈哈……杨康爽朗一笑,“处分你?他敢吗?你现在在市委黄书记那里都挂了号,谅他也不敢!”
“你在黄书记面前提起我了?”李红梅激动地说,“让你别说你还说!”
“不说怎么行?”杨康惬意地说,“你是乡长,能够代表莲池乡,我什么也不是,当然得把你搬出来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岳盛宝开店那辆车像红了眼的斗牛一样从乡政府大院冲了进来,杨康凭感觉就知道岳盛宝快发疯了。
“李红梅,我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书记?”岳盛宝刚下车就气急败坏地说,“瞒着我搞什么度假村,还弄到市委黄书记那里去了,你胆子也太大了你!”
“岳书记,消消气!”杨康一点也不紧张,笑着对岳盛宝说,“李乡长搞得动静再大也是在你的领导下搞定,功劳同样有你一份。”
“我呸!”岳盛宝喘着气说,“万一搞砸了呢?搞砸了是不是也有我一份啊?你这个杨康,刚来就弄得这里鸡飞狗跳,你的能耐也太大了!”
“你要骂就骂我,别骂小杨!”李红梅拉着脸说,“咱们想不出好办法还不让别人想,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反正明天市里的专家组就过来,你看着办吧!”
“我当然得看着办了!”岳盛宝说着气呼呼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回头说,“开会,立即召开党政干部会,这事不是小事,不能出一点纰漏!”
看样子岳盛宝不像要置身事外的样子,杨康和李红梅相视一笑,觉得脚下的障碍又少了一个。
迎接市里的专家,对莲池乡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岳盛宝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党政干部会整整开了三个小时,研究的都是这么迎接专家团的事。杨康虽然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但也跟着着急了三个小时,生怕岳盛宝又出什么妖蛾子。好在结果并没有他想到那么悲观。
在搞迎来送往这些事上,岳盛宝有花不完的热情和主意,谁负责接待,谁负责住宿,谁负责吃饭,这些是都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为了让专家团成员吃好,乡政府食堂特意买了两只山羊拴在一旁,再加上突然忙碌去来的身影,气氛显得热闹,用严肃紧张这样的词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将一干人马全部支出去之后,岳盛宝又郑重其事地拿着高音喇叭站在二楼向院子里喊话:“同志们,修建度假村是我们莲池乡的头等大事,大家要齐心协力搞好接待工作,确保项目顺利通过专家论证——这个,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扯后腿,今年年终推荐副科级干部一票否决……”
虽然岳盛宝的样子很像一个旧时代的小地主,可杨康还是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因为这才是干事的样子。
尽管对杨康胡乱“生事”很是不满,可事情已经不可逆转,岳盛宝也只能迎风而上,不过他也没让杨康闲着,要他准备一份详尽的材料拿给他,以防专家组的突然询问。
杨康心里很清楚,这份计划书是自己亲手弄的,里面很多东西只有自己说的清楚,不要说临时抱佛脚,就算岳盛宝提前三天准备也未必能扛得住专家们的询问。不过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惹岳盛宝不高兴,还是忍住地准备了一份材料送了过去。
专家组显然一下子吃不完两只羊,岳盛宝一时高兴,让食堂先宰一直慰劳干部职工。杨康觉得他要慰问只是个幌子,根子还在于他自己想吃。不管怎么样,有肉吃大家都高兴,莲池乡政府大院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脸。
羊肉很难一下子煮烂,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才将渴望已久的羊肉吃进了肚子。不过问题随之而来,满院子的羊膻味儿怎么也散发不去,岳盛宝担心这个味道会影响专家对莲池乡的印象,又要求大家赶紧弄来干枯的香椿叶子在院子里点着。于是,夜色之中,莲池乡政府大院里灯火通明,幽香的香椿味道弥漫了整个天空……
吃饭的时候,厨师出于尊重领导的“本能”,特意将一整块完整的羊心压在了李红梅的碗底。李红梅突然想把这个个心留给杨康吃,于是端着碗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悄悄夹出羊心放在塑料袋包好,等到大家都安静了才想着要给杨康送过去,可是刚抬脚就犹豫起来,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于是又坐了下来。
算了吧,今天晚上乡干部都在,让人看见不好;就算没人看见也不行啊,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这样做合适吗?或者,半夜时分给他送这个东西,他是不是会以为我在向他表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