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不停绞帕子,说道:“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要不是为了你,我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杀人?你要是不管我,我……我……”
她急得快哭了,仇家若找上门来,除了以死谢罪,她能做些什么呢?说到底,她杀王南秀和林嫣然也不尽是为了姜篱。王南秀关姜篱什么事儿?最恨他的明明是她自己。引来王南秀暴露行踪也就罢了,还杀了王、林二人。一时意气上头,接连闯祸,她怎么担得起?可她又凭什么让姜篱为她承担?
她急得跟火炉上的蚂蚱似的,却见姜篱淡定说道:“死者有执念则成鬼,无执念则投胎。既然都死光了,那就是死无对证。”
“万一他们招魂问阴呢?”
“常人死后忘却前尘,转世投胎,只有修为高强者才有那么丁点儿概率弥留世间,保留神智。你那个相好和林什么然的不学无术,早去投胎了,林雨眠也不过尔尔,不足为惧。”
“……”萧宁不免无语,林雨眠好歹是三品高手,这叫不过尔尔?
姜篱见她神思郁郁,不耐烦地道:“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萧宁愣愣看着她,“要是仇家找上门来,你……你会带我逃吗?”
“废话。”姜篱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时间,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萧宁这两日想着这件事,茶不思饭不想。她真怕姜篱不管她,真怕姜篱撂下她一个人,带着萧宣离她而去。
可原来,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姜篱从来没想过要抛弃她。
她红了眼眶,忽然一头扎进姜篱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三姐你怎么哭了,”萧宣不知所措,“你哭,我也想哭……”
说着说着,他也哭了起来。
二人抱着姜篱,哭声震天动地。
姜篱快被他们震聋了,偏偏还被紧紧抱住,无法挣脱。
她抓狂道:“闭嘴,再哭灭了你们!”
***
姜篱正苦于无法挣脱这俩哭包,殷家子弟来通传,“二姑娘,家主要见您。烦请三姑娘和四少爷稍候片刻。”
姜篱头一次觉得,殷家真如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般,挣脱了依依不舍的萧宁萧宣,随着下人进了山堂。阔别三百年,殷家的山堂似乎又更老了些。脚下青砖次第铺开,道旁栽着老松,擎着发髻似的雪堆。绕过影壁,巍峨高耸的山堂出现在眼前。宽宽的青瓦大屋檐下,殷识微和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等着她的到来。
老人鸡皮鹤发,脸上皱纹横亘,远远看像个大核桃。他不似三百年前那样挺拔了,身子佝偻了下去,弯得像柳条。姜篱还记得以前他追在她屁股后头扔鞋子的样子,现在若姜篱再闯祸,恐怕他是追不动她了。
纵然老了,他仍是一身清贵风骨,一抬手,邀姜篱进门入座,亲自为她斟茶。
“听说二姑娘想要退婚。”
姜篱抱着双臂,没好气地说:“不错。”
他叹气,“萧老太爷预感大劫将至,半个月前千里传信到隐川。为给萧家留一条后路,他告诉我萧家出了个拔出飞仙剑的剑道天才。他愿把这个天才嫁入殷氏门庭,只求殷氏庇护萧家子嗣。”
姜篱暗叹,难怪殷家不肯退婚,原来又在打她剑道天才的主意。殷老头子这个人很会投机,当年力排众议给她和殷雪重订婚约,就是看中她天生剑骨。
萧难那个死老头子,诓她保护萧宁萧宣也就罢了,还把她当筹码送给殷家。
奈何人已经死了,要不然姜篱真想踹他几脚。
殷源流继续道:“信中说,此女一入剑冢,百剑战栗,无敢不从。这样的情景,我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二姑娘,知道是谁么?”
姜篱一脸不耐烦,“不知道。”
殷源流莞尔,低声道:“三百年前剑祖姜篱拔出古剑‘承阿’之时,亦得万剑齐喑。”
他抬起眼,老迈的眼里有种灼灼如炭火的光芒。这一刹那间,姜篱几乎以为自己被他看破了身份。她眉梢一挑,丝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一言不发。
“入我殷家门庭,”殷源流给她斟茶,“保你一步登仙。”
“呵,”姜篱冷笑,口气一如既往的狂妄,“没有你们,我一样问鼎登仙路。”
“先别着急拒绝,”殷源流捻着胡子道,“看看我手里这件物事,再做决定。”
姜篱拧眉,什么东西?
殷源流唤了声:“识微。”
殷识微取出乾坤囊,从里面拿了个长方形的黑匣子出来。姜篱摸着下巴打量这黑匣,里面装的什么?看这长度,难道是剑?殷识微低垂着眼眸,把黑匣送到姜篱面前。姜篱感到自己的魂魄莫名其妙震动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眼殷源流,直接打开了黑匣。
黑匣一开,姜篱看见里面的东西,脸上仿佛结了冰。
里面装的,是一只左手。
这左手手臂骨肉匀停,肤色白皙,只是臂膀上有几道陈年剑伤,很是显眼。
“大半年前,尹河白氏被抄家,其辖下的万亩土地无主拍卖。我买下了其中百亩,命人修盖新屋,破土动工之时,在地下挖到此物。我以为是凶邪之物,谁知灵力探入此手经脉,竟探查到天问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