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似有所感,倏然侧首。
来人一脸雪色,金织黑袍在夜色中翻飞,恍若流风之回雪,落于一侧。
林颐安愣了一下,而后怒悲到极点。
那是?
他一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次的任务只是一个阴谋。
他这一刻无比后悔,后悔央求着接任务。
如果不是他,师尊不会下山,更不会碰见他们。
林颐安攥紧了手中的断剑。
白帝转眸,郁沉的目光落在粘着血的两仪剑上,略显僵硬,唇角阴鸷的笑意淡了两分。
“是你伤我师尊?”
林颐安盯着那长剑上未干的血,瞳眸瞬间充血,面庞冰白,声线冷若万载冰川。
转将顾卿云护在身后,缓缓踏出,手中青碧光辉爆闪。
他虽未见过妖王,可今日这情形,也能猜出来人是谁。
两个叛徒!
都是混蛋!
林颐安捏着拳,明艳的年轻面庞此刻似凛冬霜雪,带着极深极痛的恨意。
我师尊?
朝辞眼瞳逐渐眯起。
几许凝顿,说出的话更是伤人,“伤便伤了,你这废物又能如何?”
一句重伤两人。
林颐安是废物,那教出废物的岂不也是废物?
顾卿云哪里还看不出今日这两个黑化的年轻男人是故意找茬。
也难为这么久了,这身处万花丛的两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还能惦记他。
怕是在他和林颐安踏出清流宗时,便已经跟在身后了。
他不知两人想做什么,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显然,不管做什么,他和林颐安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他的灵核碎了两道裂缝,又不知这一年半载二人的修为到了哪种地步。
林颐安年少,现在又身负重伤,若是真打起来,他们师徒二人加起来也不是身怀大气运的两个男主的对手。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只怕要寻着林颐安出气,故意来恶心他。
顾卿云根本没觉得这他们对他这个半路师尊还有多少情谊。
两人各自抱得美人乐不思蜀,历经一年又半载,只怕从前的情谊,早已被掩在厚土黄沙之下了。
此次,怕也是想要报复他,让他不痛快而已。
他们做一,他便做十五。
他并不欠他们什么。
曾经的一切,都在这不短不长的时间洪流中烟消云散。
“颐安。”顾卿云握着金光流转的惩戒鞭,一手扣紧林颐安的手腕。
林颐安转过头,睫毛湿黏,嗓音带着难以压制的哭意,却又坚定无比,“师尊,您不要难过,徒儿永远不会离开师尊。”
他说的是不会离开师尊。
所以,这就是林颐安和两个男主的差别。
林颐安从来将他的话奉为圣旨,便是要他立刻抹了脖子,也能毫不犹豫拿起剑。
少年只是得到了一点点温暖,却反将一颗心捧给他。
最是纯粹、热切,更不会做出一点让他觉得不适为难之事。
顾卿云看着属于他自己养大的小孩儿。
稚嫩的少年哪怕知晓自己并不是两人的对手,仍毫不犹豫的护在他身前。
这一刻,也算是圆满无憾了。
“好一幅令人感动的师徒情深。”白帝忽然抚掌赞叹。
然而,接下来神色陡然一变,邪肆的面容戾气横生,他冷冷吐出几个字,“真是令人作呕!”
只是心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和朝辞才懂了。
鬼知道,他们看着顾卿云他俩一路是如何师徒情深的,费了多大力才没立刻砍断那少年的手,活剥下他的皮,将顾卿云立刻掳走,锁在……
白帝瞳眸红的发紫,风息剑因灌了过多魔气而隐有龙吟虎啸,嗡鸣不休。
顾卿云紧紧攥着林颐安的手腕,扫了一眼白帝手中流光赤红的长剑,声音淡漠,无悲无喜,“我们师徒情谊如何,不劳外人挂心。只是魔尊对我徒儿出手,是想如何?”
好一个外人。
白帝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眸,仍是夏日深山里凉津津的溪水,“不想如何。”
这便是没事找事,没的谈了。
顾卿云神情淡淡的,甚至有些厌倦。
这么久,他也早已等够了。
“只是。”白帝话音一转,邪肆的面庞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刻薄,“仙尊有了新欢,本尊与妖王便成了外人?”
这话说的露骨。
顾卿云脸色骤然一变,迅速变的冰白,再保持不了淡然的表情,身子摇晃一下。
尽管他早见识过两人有多恶劣,却没成想他会当着林颐安的面讲出来。
若说自从东江之畔决裂,顾卿云心中还留存几分不忍和亏欠,现在除了难堪,只剩彻骨的寒意。
他后来也曾无数次反问自己,他的选择和不原谅到底是错是对,是否对他们太过残忍。
可当时短短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桩桩接着一件件,逼着他。
而他,只是想回家,有错吗?
顾卿云再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一点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