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菖蒲坚持要带她去餐车吃饭,江听夏也没有刚才那么抗拒,跟着他走了。
他倒是有办法,还能在饭点人正多的时候,在餐车里找到一桌位子。
厉菖蒲给她点了一个小米粥,一个蒸南瓜,一个山药玉米排骨汤,看她垮着脸,还眼巴巴看着那些甜甜辣辣的菜式,厉菖蒲摇摇头拒绝,“忘了吐得的时候多难受了?”
江听夏:“你点的菜都没什么味道,我更不想吃了。”
她闻着隔壁桌的味道,麻辣鲜香,哪还吃得下那寡淡无味的食物。
厉菖蒲哄她,“这都是养胃的。”
他又说,“我跟你吃一样的。”
江听夏撇撇嘴,“随你。”
她随口抱怨道,“这车还要坐多久?”
厉菖蒲给她的小米粥里加了一撮白糖,搅拌均匀,递给她,说道,“再忍忍罢,后天下午就到了。”
江听夏舀了一勺米粥,放进嘴里,甜甜的,没那么喇嗓子了。
她想,就快到了啊。
江听夏心头又压上了一桩心事,该怎么避免让厉菖蒲跟江家人见面呢。
厉菖蒲把蒸南瓜的盘子推向她,“多吃些。”
她一天天病歪歪的,出门水土不服又是恶心又是头晕又是吐的,就是吃饭太少,没把身体养好。
江听夏正在想事情,厉菖蒲递过来什么她就下意识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哎,有办法了。
厉菖蒲看江听夏夹着块南瓜吃得满脸笑意,问,“你喜欢吃南瓜?”
“都吃笑了,有那么高兴吗?”
江听夏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糊弄他,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心想,马上就可以甩掉这个大木头,变身逍遥富婆,对着他笑了,随口答道,“嗯,高兴。”
火车在下午五点到站,两人一顿折腾,到了地方天都已经黑了。
厉菖蒲提着行李站在荒芜的环境里,眼前是一幢老屋,青绿色的砖墙看着有些年头,阴风刮过,大门口挂着的破灯笼跟着摇摇晃晃,阴森恐怖。
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江家老宅。”
江听夏说完,抱着大狗走上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过了半刻钟,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大门里出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举着个蜡烛艰难地照着看人。
蜡烛的火光映在江听夏脸上,老人疑惑地看着她,怔愣了半天。
江听夏似乎习以为常,叫了声,“阿发叔,我是听夏。”
听她这么说,那人混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看着江听夏啊啊了两声,然后打开门迎她进去。
江听夏回头对厉菖蒲说道,“进来吧。”
阿发又把蜡烛举起来,对着厉菖蒲照了照,突然,阿发尖叫了一声,由于他不能说话,那声音完完全全是由喉咙里发出来的,他全力撕扯着嗓子,声音如同断了弦的二胡,在这寂静的夜里刺耳万分。
江听夏奇怪地看着这一幕,阿发叔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但他却快走了几步,到了厉菖蒲跟前,把蜡烛近乎举到他脸上,厉菖蒲都感觉到了火光的灼热。
等阿发看清了他的样子,他的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呵呵的几声笑,他竟然跟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然后就拉着厉菖蒲,让他进屋。
江听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释说,“阿发叔不会说话,智商也跟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可能是太久没看到生人了,有些激动,你不用在意,进来吧。”
厉菖蒲被阿发叔拉着进门,屋子里面倒不似外面那样斑驳老旧,虽然也有些墙皮剥落和裂缝的情况,但整体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面洁净,几个不多的物件在宽敞的院子里摆放齐整。
而且这屋子青砖瓦片,布局考究,雕梁画栋,是以前的世家大族住的房子,只是风吹雨打,没有好好修缮,这才看着落败了些。
阿发叔对着厉菖蒲激动地啊啊了两声,指着西面的屋子,厉菖蒲听不懂他的意思。
江听夏解释说,“那边是客房,阿发叔要带你过去,你今晚在那儿休息。”
厉菖蒲听着阿发叔发出的声音,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和其他哑巴发出的声音不一样。
厉菖蒲看向他的嘴巴,老人嘴里竟然是狰狞可怖的半条舌头。
江听夏看他震惊的表情,解释说,“阿发叔是爷爷捡回来的,他好像长时间受到虐待,受伤严重,还没了半条舌头,人也是痴痴傻傻的。”
“爷爷可怜他,就让他在老宅住着,这些年江家落败了,也就他还留在这里了。”
厉菖蒲想起和江老爷子的几次见面,说道,“江老先生是个好人。”
提起故去的江老爷子,两人内心都有些难受,沉默了一会儿,厉菖蒲说,“空出来的屋子很久不住人了,先收拾收拾再睡。”
说完问江听夏,“你睡哪一间。”
江听夏指指正屋。
厉菖蒲于是对阿发叔说道,“阿发叔,哪里有木柴,我想烧些水。”
阿发叔并不答话。
江听夏说,“阿发叔只听爷爷的话,不爱理别人的。”
“我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