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双戏谑的目光之下,蔺巽一向从容的神色罕见了有几分窘迫……
看着沉着脸的永徽帝道:“圣上……”
永徽帝倒是头一次在蔺巽的脸上看见这一副为难的神色,莫名心情大好,道:“先让陆自珍给你看完脉再说。”
等进屋子的时候,永徽帝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蔺巽,今日竟然摘下面具了!
往日里蔺巽一直戴着面具,哪怕是在老王妃和永徽帝这两位,在这个世上来说,应该与他最为亲密的两个人面前。
是习惯使然,也是不希望以自己真实的容貌面对这个世界。
乍然看见没戴着面具的蔺巽,永徽帝的神色有些错愕,道:“你这脸……方才萧家那丫头不是看见了!”
蔺巽没说话,此时永徽帝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虽然蔺巽一向很介意别人看到他的脸,但方才他与萧雪棠那般亲密,怎么可能会介意呢!
想到这里,永徽帝气更加不顺了。
蔺巽的房间简单,除了一方睡觉的软榻之外,连张椅子都没有,空荡荡的跟个雪洞似的。四周窗户紧闭,阴暗不见一丝阳光,永徽帝看着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蔺巽的身上越发的没有人情味了,纵使权倾朝野,可他就像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兵器,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当时永徽帝之所以一心想要给蔺巽赐婚,就是当时陆自珍和了缘大师二人共同的建议,让蔺巽在这个世上有所牵挂,留住在他身上的人性,这样才不会如同传言一般最终丧失理智,成为一个只会杀人的利器。
“一个不受控制的杀人利器,将会给蔺氏皇族以及这个天下,带来无尽的灾难……”
“必要时,毁了他!”
突然永徽帝的脑海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盛夏的午后他的心中泛起阵阵寒意与一种恐惧。
或许……
如果真的能够改变蔺巽的话,就算是萧雪棠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念头永徽帝方才一生起,就被他狠狠地按了下去!
这世家闺秀,名门淑女那么多,他还就不信了,找不出个模样生的比萧雪棠生的好的。
“圣上,您请坐。”
蔺巽的寝居内没有椅子,一旁的天枢也不敢真的让圣上站着啊,连忙搬了一张太师椅请永徽帝坐下。
永徽帝深吸一口气,按住心口的那一阵莫名心悸,刚坐下之后只见陆自珍给蔺巽诊了脉。
他轻轻地‘咦’了一声……
陆自珍的这一声让方才好不容易松口气的永徽帝一颗心重新悬了起来,问:“怀璋脉象怎么样?”
陆自珍并没有立即回答永徽帝的问题,而是出于谨慎的态度问道:“王爷这些时日,噩梦的次数是否有减少,每晚睡眠还是和从前那般,只能睡一到两个时辰,半夜需要抄写经文才能入睡?”
世人都道摄政王蔺巽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一身武艺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但却不知道,蔺巽如今的功绩几乎是以自己的身体燃烧自己的寿数为代价换取的。
这些年蔺巽练了一些特殊的武艺心法,昔日破损的经脉在功法与陆自珍的补药配合之下渐渐修复,但最难修复的是蔺巽的精神层面……
蔺巽十五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所面临的是比他强大数十倍的敌人,在高压之下他精神紧绷,也杀了很多人。
战场上刀光剑影,京都勾心斗角,再加上一些变故让蔺巽的精神几次面临崩溃的边缘。
是了缘大师将他从发疯的边界拉了回来。
这些年蔺巽的心性变得更加坚韧,但陆自珍明白,摄政王每晚入睡都要用大量的檀香安神,以及只有一两个时辰的睡眠,这让他看似健康正常的外表下,其实在无声的溃烂。
陆自珍其实很害怕……
一个丧失了理智的摄政王,谁能控制他?
这也是为何,永徽帝这些年任由王氏的势力疯涨。
其实永徽帝也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正在陆自珍想着有的没的时候,只听蔺巽沉吟片刻,道:“噩梦的次数,确实少了很多。”
不是陆自珍提醒蔺巽几乎都忘记了,被痛苦的噩梦惊醒,身体与精神仿佛被片片凌迟后的痛楚。
取而代之的,是那旖旎让人沉沦的梦……
蔺巽那一张肃穆的面容,竟有一丝微红,不经意抬眸间,忽然对上了缩在角落里鬼鬼祟祟某只难以置信的目光!
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方才片刻的意乱,那一瞬仿佛是将现实与梦境混淆了……
现实与梦境,莫非她也?
陆自珍善于察言观色,见蔺巽脸色有些不对,问道:“王爷,您这是想到什么了?”
蔺巽脸色骤沉:“陆御医不要问与病情无关的问题!”
仔细听,那冰冷的语气其实夹杂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摄政王带着杀意的目光扫过,陆自珍一个激灵,非常无辜道:“王爷您的身体您是清楚的……除了脉象之外,您的睡眠和梦些什么也很重要的。”
蔺巽面无表情的看了陆自珍一眼。
陆自珍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