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束自小信奉,是他的东西,就要牢牢握在手中,不容他人染指分毫,他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幼时,就算是哥哥动他的东西,也不被允许,可后来娘亲告诉他,哥哥是他的,既然哥哥都是他的,好像也可以容忍。
长大后,他逐渐撇去外物,从不将感情放在不受掌控的死物上。
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爱不释手的小物件,但他没有,他不容许失去。
依恋身外之物,有些不安全。
他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但要问起喜欢的,具体到某一物,就算是他自己,可能也说不出什么。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的东西,被别人碰过,任凭再喜欢,再价值连城,他都不会看第二眼,唯有淮琅是个例外。
只要一想到淮琅有可能会与别人接触,他就像被焰火烫到般,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他必须赶紧找到他,原不原谅没关系,他得看着人才行。
*
正月底,朔风拂枝,海棠敛蕊。
江瑀感觉夜里冷,时常睡不好,他不愿吵着淮瑾,僵着身子,抱着小火炉不睁眼。
不过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淮瑾伸手来捏他的脸,将人都团进怀里:“又做噩梦了?”
“没有。”江瑀脑袋枕在他肩上,仰着头看他眼下乌青,“你睡,我白日咪多了,这会儿睡不着。”
淮瑾睁开眼,看着他:“我也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他刚醒,嗓音有些沙哑,在寂静夜里极为好听,江瑀伸手戳他腰:“累了就能睡着了。”
淮瑾低笑起来,说:“乖了,留些精神。”
两个人面对面,中间留着条梭子似的缝,江瑀犹嫌不够近,抱着小火炉翻了个身,如玉珏般与他嵌在一起。
淮瑾将手罩在他脸上,把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摁了摁,他手指骨节分明,纤细匀称。
罩在江瑀脸上大小刚好。
江瑀微眯了眼,从指缝中侧眸,看窗外昏光:“阿束的爪牙拔干净了么?”
“没全清完,留着几个呢,总得给他些消息。”细微的潮热洒在掌心,淮瑾撤了手,“不然怕是没这么安分。”
江瑀撇了小火炉,抱着他的手玩:“别留给他,气死他,他要是敢走,就打断他的腿。”
淮瑾默契地与他十指相扣,注意力都在怀里,话说的有些漫不经心:
“手上染血的都被我丢官府去了,他养这批人费了不少银子,事没做几件,都折在我手里,他要心疼死了。”
江瑀侧首看他:“各州店铺的账本都有李叔看着,李叔不会让他胡闹,阿束哪来私房钱养人?”
淮瑾斜了他一眼:“抢的。”
江瑀微怔:“怎么说?”
淮瑾抿着唇没说话,胸口挨了一肘子,才语调缓慢地开口:“他在崖州有座盐场……”
江瑀手撑床榻,‘腾’的下坐起身。
私设盐场,砍脑袋啊!
淮瑾握着他摸脖颈的手,给他盖好被子:“别担心,我将线索都清理干净了,没人能查到他身上。”
“他性子谨慎,银子倒腾来倒腾去,洗的干干净净才揣入兜里,小心着呢。”
江瑀看着案上如豆灯火,心里跟摇曳的烛光似的,一点都不踏实:
“那还不是被你查到了!”
淮瑾有一瞬间愣住,抱着人默了半晌,说:“我也纳闷呢,他藏得严实,怎么刚好这个档口被我查到。”
江瑀指尖微颤:“舅舅知道吗?”
淮瑾攥住他的手指,说:“让舅舅知道,还不抽死他,你别担心,就算事情暴露,他也不会有事的。”
江瑀闻言心下稍安,他指尖蜷缩在淮瑾掌心,说:“家里不缺银子,他铤而走险私设盐场是要做什么?”
淮瑾蹙眉看他:“按时间推算,应是与你有关,他之前说给师父送银子,让你退出落霞谷,你拒绝后,他就开始招揽那些人,像是准备硬抢。”
江瑀闻言,倒在被褥上,长叹一口气:“要不还是给他端了吧,若是以后翻出来,你也难做。”
淮瑾担心江瑀着凉,给他拢了拢被子,侧眸调侃道:“没什么难做,你多哄哄我,阿束将天捅塌了,我也能给他补上。”
江瑀伸腿轻轻蹬了他一脚:“这么有能耐呢,让我看看。”
淮瑾回头望窗,东方欲晓,是个好天儿,他抓住脚丫子塞被子里,从椸架上取来衣衫:“穿衣了。”
江瑀没理他,微抬下巴,白皙的脖颈弧度好看,晾在昏光里,像是天边未落的弦月。
淮瑾沉下身,轻吻他的月亮。
早膳后,江瑀穿着宽袍,斜倚在软枕上,看院外架起的高台。
高台距离窗台差不多有三十丈远,刚好是长归客发作的距离,他坐在窗边,侧首就能看到。
屋中蒸腾着药香,淮瑾坐在江瑀身边,握着他的手腕,绕了一圈厚软纱布,才取来麻绳系在他腕上,隔着纱布,勒不着手。
“难受就拽拽绳,我一直都在。”
江瑀打趣道:“像是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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