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有善扶额,跳上了马车:“月儿,爹跟你一块去,你别这样看我,爹盘算了多少回了,咱家的田今年一共收了......七口人再加上武大他们是十口,留下种,粮食绰绰有余,至少能吃到来年年底。买这么多粮食干啥?”
姜月点头:“我问你个问题。”
收了收缰绳,马车放慢了速度,姜月道:“对于坊间的传闻,来年田税加一成,爹怎么看?”
姜有善正襟危坐,没想到姜月上来问的是这个问题,思量片刻道:“爹觉得这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国朝正历战事,有难处了,找老百姓加收一成的税,咱当老百姓的该给。”
“你觉得应该,那是因为咱家不缺粮,缺的长久的太平,要是那些本来就缺粮的贫困户呢?他们交不交这多一成的税?”
“一成的税,勒紧腰带,省着吃,肯定都要交了。”
“实在交不起的呢?”
姜有善:“......真有交不起的,借粮食也得交啊。”
就说咱村去年来的十户,分了荒地开荒种粮,家底薄,明年就该交三分之一的赋税,本来就不够吃,唉,太难了!不过,勤快点,咬牙挺一挺过个两三年也能起来。
姜月点头:“他们这样的,要是想借粮食,你觉得找谁借?”
找谁借,当然是找最亲近的人借,这十户是外头来的,彼此之间肯定亲近,可亲近归亲近都一穷二白。
姜有善恍然:“他们来咱家借?村里面,只有咱家总是雇短工,对他们算是熟悉,而且都知道咱家日子过好了。所以,你买这么多粮食是打算借给他们?”
老实人啊,总想着舍己为人。
姜月白了他爹一眼:“这种有借无还的,咱家有多少家底够别人借。”
姜有善咧开笑的嘴无声的合上,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买粮食做用,不对,月儿是嫌弃他只想往外借粮,不想怎么收粮?
怎么收?打借条?
早知道,就不该问。
姜有善摸了摸帽子,嘿嘿一笑:“爹考虑不周。爹听你的,家里归你当家,外人找我借啥,爹不会先答应的,问过你同意了在应允,这样保险吧?”
余光看向面无表情姜月,闺女听进去了吧?
姜有善讪讪,抬头望天,天空晦暗不明,转移话题道:“怕不是要下雪了,从入了冬下了那一场雪末末后,一直还没下过呢。”
姜月叹气,姜明不在家她表示很操心啊,他爹家大业大守不住啊。
不过便宜爹也是有优点的,比如买够了粮食以后,姜月再去找里正买山头时,姜有善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愣是没多说一句话。
挨着望山村西边是连绵山脉,山脉之中群山叠嶂,其中的最有名的主山,一个是鸡儿嘴,另一个是伏牛山。
鸡儿嘴离的近,从后面的后山上去,山林边往北的方向,姜月要买的便是这座山。
鸡儿嘴山状似一只报晓的大公鸡,险峻陡峭,石头多绿植少,村里人采野菜都是西南的山林,少有人涉险登山。
买山不同于买地,里正做不得主,往县衙跑了一趟,王县令亲自带人来圈定界限。
山匪是每个县令的心头大患。鸡嘴儿山没听说过有匪徒,可留在县衙也是没用的野山,卖掉收一笔钱,以后每年又能收山头税。
像这种野山头虽说是衙门掌管,可也是盗匪犯罪的天堂,盗匪躲进深山,占山为王。衙门又没有足够的人手抓人。
卖掉最好。
冷风刺骨,王县令裹着大氅领着众人围着鸡嘴山山脚走了大半一圈,回到里正家里,要价六百两。
“好。”
姜月爽快,麻利的签字画押付钱。
一套动作利索爽快,让王县令有一种吃了大亏的感觉,怔怔的看着姜月出神。
良久,王县令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买鸡儿嘴做什么用?”
姜月这才仔细瞧这位县令,身披黑色大氅,大氅里头是绣着金色麒麟的蓝色官服。头戴一顶黑色官帽,上面镶嵌着一块青玉。脸庞圆润,留着一撮山羊胡,细长的眼睛里透着精明,显得格外威风。
姜月脸上平静无波:“避难用。”
这个回答让在场所有人感到意外之外,王县令微微眯起眼睛:“这是对本官治下不放心?”
姜月不疾不徐:“大人所言差已,民女买这座山只是兴趣,民女喜好安静,平生最大愿望是隐遁,吵闹对民女来说就是灾难。可又离不了爹娘,这山离家近,买来修心正好。”
众人听得心惊胆颤,没人信姜月这一套说辞,只王县令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好一个避世归隐小女郎。来,文书拿好,这山头归你了。”
姜有善唠叨的雪一直没下,过了年增加赋税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不仅如此,还多了一项人头税。
河水化冻,土地苏醒,越过冬天的麦子急需一场雨滋润。再不下雨,种下的种,发不了芽,耽误了时节,今年收成好不了。
万福宝转了过来,道:“听说,外头粮食卖疯了,粗粮都五十文一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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