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争吧。”
安婵最终开口,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宋倦,一字一顿:“宋倦,你要赢。”
宋倦一愣。
他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犹疑着又问了一遍:
“你……确定吗?我说了,如果他赢了,我一定会让他和杨家……”
“你以为我讨厌的是杨家吗?”
安婵笑,“不,我最讨厌的人是他。”
她虽然在笑,但眼里分明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恨意。
尹如烟莫名心疼,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起身握住安婵的手。
“好了阿婵,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我没事,烟烟。”
安婵回握住尹如烟的手,是在借机汲取来自朋友的力量,也是为了,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母亲离开的时候,本来有机会带走我们两个人。”
她母亲是净身出户,所求不过是一双儿女,杨青那个男人在当年的事情上本就理亏在先,没道理不满足。
更何况那会儿他只想快点摆脱安母,儿子被带走虽然可惜,但想着等以后再娶,又不是不会再有孩子,于是答应得干脆。
“可最后,拒绝跟母亲走的人,是杨慕凡自己。”
哪怕那个时候的安婵还很小很小,可对于当初哥哥甩开母亲的手,快步跑回杨家的场景,安婵时至今日,仍历历在目。
哥哥的转身,比那个男人的抛弃,更让母亲痛苦。
杨慕凡,这三个字是扎在她母亲心上的一根刺,一根她到死也没能拔除的刺。
“所以,宋倦,你要赢,我不想看杨慕凡得到宋家,我不想看他锦衣玉食地过下去。”
宋倦听完也握紧拳,脸色异常难看,但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赢。”
尹如烟此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如今听安婵这么一说,顿时,暗恋的人在心目中高大的形象悉数崩塌。
她红了眼,狠狠跺脚,“这杨慕凡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难怪,难怪阿婵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在面对杨慕凡时,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先前她只当她是因为杨家迁怒杨慕凡,到底是亲兄妹,总有和好的一天。
但现在……
尹如烟只庆幸,还好她没告诉阿婵她喜欢杨慕凡,不然阿婵该有多纠结难过?
而从此刻起,尹如烟也暗暗握拳发誓,她再也不要喜欢杨慕凡了!
倒是一边的司宴皱眉,想了想,才试探着开口: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二……啊,我是说,我看杨慕凡也不像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或许他当时回杨家,不是放弃你们,而是想着以另一种方式保护你们?”
到底是司命,他掌管命簿上千年,这样的故事见得不要太多。
而且,以他对二郎神的了解,这还真像是那小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那家伙的脑回路从来就长得跟别人不一样。
尹如烟和宋倦闻言也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安婵。
却见安婵冷笑:
“那又怎么样?他有真正保护谁吗?如果有,妈妈又怎么会那么早离开?”
其实司宴说的安婵不是没想过,甚至那些年,她也一直靠着这点微薄的期望,满怀希冀地等待哥哥来接她。
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如果妈妈没有走,那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苦衷,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会原谅。但妈妈她……她到死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他可以不顾一切地补偿我,但他补偿不了妈妈!妈妈回不来,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原谅的余地,你懂吗?”
就像对于宋倦,她可以不怪罪,但他们也不可能再和好。
同样,杨慕凡哪怕有天大的理由,她可以点头表示理解,但不会原谅,永远不会。
现实不是电视剧,不是随便讲讲自己的苦衷,讲讲自己多年的隐忍和委曲求全,剧情就立马反转,然后得到剧内外所有人的宽恕。
安婵不是看剧的观众,她是剧中人,是伤痛的亲历者。从母亲离开的那一刻,杨慕凡就被安婵判了死刑,这件事,在她这里,也不会再有任何反转的可能。
“而且,他凭什么以为留在杨家就能保护我们呢?夺了权再把我们接回去?呵。”
安婵嗤笑,“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觉得我和母亲需要的是这些?他根本就不懂,母亲选择了离开就不会想回去,她只要和自己的儿子女儿在一起,哪怕过得辛苦一点,她也会开心。而不是只带走我一个,然后经常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那是杨家的方向,她一直知道。
哥哥在杨家从不缺衣少食,但母亲也从未放下对他的思念和担忧。
如果安婵当初的住院是让安母心力交瘁身体急转直下的导火索,那杨慕凡最初的放弃,就是烙印在安母心头一块永恒的心病。
“他没有问过我和母亲,就自己做了决定,凭什么到了如今还要我们来理解他?”
司宴哑然。
的确,不管杨慕凡当时是出于什么做下了那个决定,他自作主张是事实,造成的伤害也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