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学长?”她跟他打招呼,却下意识皱起眉。
沈刻张了张嘴,可这一刻却像是失声了一般,来前准备的所有话语,在听到她那句“坏蛋”之时,在面对她眉宇间的戒备之时,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终于肯承认,她与他之间,终究背道而驰。
可他们曾经……分明是最亲密的伙伴和搭档。
沈刻,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眼底充满了迷茫。
花千树见他一直不说话,眉心蹙得更紧,她询问的目光看向宗承炎,宗承炎欲言又止半晌,最后还是摇摇头,“他……来看看你。”
“噢。”
她朝沈刻露出一个微笑,“谢谢沈学长。”
说完却又下意识地朝宗承炎的方向靠了靠,她耸了耸鼻子,目光还是落在沈刻脸上,眸中戒备更甚,小声对宗承炎道:
“好奇怪啊宗承炎,沈学长身上多了一种……我讨厌的味道。”
宗承炎闻言脸色有些复杂,没说话,只转头看向沈刻。
这个房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眼下又只有他们三个人,花千树的声音压得再低,也足够沈刻听见。
沈刻却根本没有看宗承炎,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花千树,瞳孔猛缩。
她讨厌他!
那目光存在感太强了,花千树有些不适地别过脸,沈刻终于回神,开口说了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
“阿树,你……不记得我了吗?”
阿树,阿树……
这个称呼让花千树一怔。
好奇怪,印象里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千年来陪在她身边最久的是司命,未化形前她隐没在千千万万棵招财树中间,没有自己的名字。
化形后,她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司命也不多问,只顺势叫她小花。
再之后的鸿钧,霜姐,包括她同部门的同事,也都叫她小花,齐特助客气地叫她花小姐,被鸿钧篡改过记忆的宋倦叫她木头,宗承炎总是硬邦邦地连名带姓叫她花千树。
沈刻之前也是叫她小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突然改口叫她阿树的时候,她非但没有任何的反感,反倒有种莫名的熟稔,似乎她曾听他这么唤她千百遍。
她小脸皱成一团,有什么东西在记忆里翻涌,可她越是想要去捕捉,脑袋却阵阵发疼。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白,宗承炎神情一变。
花千树此刻的状态,分明和他先前被沈刻引导着回忆前世时一模一样!
正因刚刚经历过,所以他很清楚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连忙抱住她,温声安抚,“花千树?花千树!停下来!别想了,想不起来我们就不想了……”
花千树极力控制自己的思维,试图从这种失控的氛围里脱离出来。
但没用。
大脑越来越疼,她刚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安抚生灵,本该好好休养生息,此刻却被沈刻引导,试图冲破天道禁制,其后果便是蚍蜉撼大树,禁制的反噬顷刻间朝她袭来。
花千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快撑不住了。
她抓住宗承炎的手,语速极快道:
“宗承炎,我、我马上就要变回原形了……”
宗承炎倏地低头,“你……”
“时间来不及了,你先听我说,枉死的生灵里我没有看到小颖。不应该的,她是这次爆炸的首要目标,地府空荡许久,阎王消散,鬼差消失,忘川水尽,孟婆身死,我是这个世间唯一的神明,她只要神魂还在,就一定会来找我,我没见到她的唯一可能便是她的魂魄不在了!”
“是金元宝,金元宝毁了她的神魂,阻止她向神明甚至法则诉说冤屈!宗承炎,金元宝杀人了,你要小心!金元宝已经彻底成了邪器,后面它同它的主人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她越说声音越小,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虚弱,皮肤几近透明,却还是强撑着继续:
“带我、去香城!帮我、帮我找玉圭,要快!只有找到玉圭,我才能稳固神位!也只有玉圭,才能压制金元宝的邪性!否则、一旦金元宝再次作恶,令生灵枉死,我将无法安抚魂灵,一个不能护佑生灵的神明、是不需要存在的,我会被天地、彻底剥夺神格……”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宗承炎只从她的唇形读出伏羲两个字,她的身形便突兀地消失。
宗承炎面前只有一小盆巴掌大的招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