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伏羲说这话是没错的。
身为创世神,他才是那个最初掌管天地运转法则的人。
严格意义上说,在世界的最初,鸿钧只是伏羲手里的一个盛装法则的工具。
只是后来衍生出的一系列事情,这才给天道钻了空子,有了自主意识,成为鸿钧。
所以在他眼里,鸿钧确实只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不值一提。
宗承炎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跟鸿钧对话过,它那宛若能和灵魂发生共振的古老嗓音至今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正因知道鸿钧是个怎样恐怖的存在,所以此时听到伏羲的话……
他忽然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他在人间当惯了上位者,却在此时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怕。
“伏羲大人您……”
却见花千树困惑地看着他,迟疑开口,“好像不是很喜欢鸿钧?”
其实按理说,伏羲作为创世神,理应博爱无私,包容天地,不会有太强烈的情感形象,喜欢或者厌恶,都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像是只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但花千树就是莫名的,可以感觉到一种……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情绪。
可是……厌恶?这是可能存在于创世神伏羲身上的东西吗?
伏羲看了她一眼,也没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只说:“鸿钧的沉睡是必然,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到它该醒之时便会醒。”
“噢。”
花千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她还是得先恢复神位才行。
花千树握紧拳头,俨然已经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
只有宗承炎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忍无可忍:
“你是什么谜语人吗?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老这么说半句留半句,你想急死谁?”
他话一说完,就瞧见一边的花千树悄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呵,看来这小树妖也是敢怒不敢言。
怂死她算了。
伏羲原本想回去休息的脚步一顿,随后半侧过头,嗓音平静如水,却带着如星辰大海般浩瀚的幽远。
“尔可知何谓言出法随?”
宗承炎一愣,随后蓦地反应过来。
言出法随,他当然知道,神话传说里,创世神才拥有的能力。
所谓言出法随,就是创世神说什么,法则都必须无条件跟从,创世神说沙漠里有条河,那沙漠里就必须有条河,创世神说兔子可以吃狼那兔子就是可以吃狼。
不管合不合理,只要创世神说了,就一定会成为现实。
伏羲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过来,冷哼一声:
“吾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因果影响现世,吾必须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还是说……”
很奇怪,伏羲明明没有看他,但宗承炎就是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轻蔑。
“你有能耐替吾负责?”
宗承炎沉默。
他不能。
“原来是这样!”
花千树点头,“我知道了,那我以后不问了!”
她一副听话的好学生模样,然后见伏羲重新坐回床上,赶忙跑上去:
“对了伏羲大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呀?饿不饿?渴不渴?有什么需要的你随时跟我说!”
她拍着胸脯打包票。
宗承炎没好气,“跟你说有什么用,得跟我说。”
搞得好像她有多大能耐一样。
“对哦!”
换签署恍然,然后拍宗承炎肩膀,“那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跟宗承炎说!他人超好,肯定会给你安排的!”
宗承炎:“……”
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现在好了,花千树一张好人卡砸下来,他想拒绝都张不开嘴。
伏羲没说什么,只是视线扫过宗承炎,又淡淡地收回。
“吾知道了。”
宗承炎实在受不了这人摆谱的样,双臂环胸靠在一边,问伏羲:
“所以,你以后只能顶着司宴的老态?还是说可以恢复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均可。”
连天地都随他支配,更何况只是一副躯体。
伏羲说完这才朝他看过来,“怎么?”
宗承炎似笑非笑,“那就麻烦您先维持着目前的样子,以花千树爷爷的身份在我家待两天,至于回去之后……”
顿了顿,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玩味。
“您既然占据了司命的身体,应该也得遵守司命在凡间立下的契约吧?”
伏羲“嗯”了一声,等他下文。
宗承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
“那就劳烦您之后恢复成司命二十岁的模样,然后跟我回公司打工。”
伏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