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霜冷笑地扯了扯嘴角,“起初是要我嫁去东宫讨太子欢心,那会儿就同我说,以我的美貌,太子定当会喜欢我,可惜后来他根本就瞧不上我。这会儿就是连个良娣都没得当了,要送我去宁王府中做侧妃,又说以我的美貌,对方定然会对我一见倾心。所以父亲,我在你眼里究竟是女儿,还是一件精美的礼物?”
定安侯闻言一愣,似乎从未想过这个从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竟会与宋凝烟一般开始质问自己。
宋眠霜站起身,朝他走近,“或者,与其说父亲是表面上承诺与我双赢,你助我做未来的皇后,我助你成威风的国丈,倒不如说,父亲您这些年都只是为了同黎相争个高低吧?”
定安侯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一旁的侯夫人心中也大惊,拉着她的袖子阻止道:“霜儿,你别胡说了。”
“我没胡说,”宋眠霜冷声开口,“这些年,父亲每每拿黎清浅与我作比较,恐吓我,说如若我不够努力,便会被她捷足先登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到那时我再也翻不起身来。”
“可如今呢?在她风光无限的时候,我被你为我空口描绘的未来折磨得不成样子,成了一个甚至能对亲妹暗下黑手的恶女,你还想着要把我送去另一户人家做妾室,就为了你那个可笑的国丈梦!”
“啪!”
定安侯气得身形止不住地颤抖,用尽了力气将宋眠霜打倒在地,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道:“你真是失心疯了啊,竟敢大声质问自己的父亲?你别以为你从前对阿凝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难道是我强逼你做的?”
吓得侯夫人连忙上前将女儿护在怀中。
宋眠霜半趴在地上苦笑一声,摇摇头道:“自然不是父亲强逼,是我自己草木皆兵,非觉得除掉她才能除去一大障碍。可是宋鸿,我今儿就算是冒着被天打雷劈的风险,也要说一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彼时的宋凝烟依着规矩来给定安侯夫妇请辞出门,将这些话全都停了进去。
如若不看宋眠霜从前做的事,此刻的宋凝烟还是觉得她敢正面对抗父权,在大巍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失为一种勇敢。
定安侯气得哇哇大叫,当即就要抽出案边的利剑,似乎是要杀了宋眠霜才能解气。
而宋凝烟也不知为何,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动作,蹲下身去捡起一块石子,朝那剑上掷去,正好救下一脸准备赴死的宋眠霜。
定安侯转过身,刚好对上宋凝烟的眼神。
他如今是不好与宋凝烟为难的,对方是先帝与即将登基的太子亲赏过的“神医”,如今也带着与黎家的亲事。
但他又不愿失了面子,虽说是收了剑,却也没什么好脸色地冲她说:“你来做什么!”
宋凝烟耸耸肩,“父亲莫不是忘了?今日是黎家大公子与孟家大姑娘成婚的日子,女儿与黎家有姻亲,收了邀贴,自然要去喝杯喜酒了。”
定安侯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地上的宋眠霜,下令将她禁足在院中,不得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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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浅,她是杀了小烟的人,我根本做不到替她原谅宋眠霜,”宋凝烟微微蹙眉,“可是为什么,我在看到父亲想要杀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拍手叫好,而是下意识地想要救下她?”
黎清浅想了想,说道:“这并不能代表是你对小烟的背叛,阿凝,因为你现在的身体与宋眠霜是血亲。大巍本就是男子为尊,你做出这番举动并不是你对不起小烟,而是你出于本能地对于与你一般身为女子的宋眠霜的维护。”
宋凝烟来自后世,怎会理解不了这层?
只是她对于原本的宋二姑娘的道德感太高,实在是把自己为难住了。
宴席散去后,宋凝烟回到定安侯府的第一时间不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先来到宋眠霜的院子。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看够了就早些离开吧。要是一会儿叫人瞧见了,只怕你也要受我连累。”
宋眠霜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抄写经书,一边对她说着。
宋凝烟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别把我想得那般卑劣。”
她将一瓶药丹和一包点心放在宋眠霜面前,“你不是最宝贝你那张脸了吗?那般好看,就这么毁去了多可惜。还有便是,以后别只顾着纤瘦之美了,你这副模样,来阵风我都怕你被吹折了腰肢。”
说完,宋凝烟抬脚便往屋外走去。
宋眠霜突然抬起头,说:“你可别告诉我,你原谅我从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了。如若是那般,宋凝烟,连我都会瞧不起你。”
宋凝烟只是微微侧头,“从我病好了之后,你何曾从我手中讨到半点便宜?”
宋眠霜沉默。
“不过,”她又道,“你可千万别死了。你得好好活着,为你曾经害死的那个宋凝烟恕罪、忏悔,直到你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为她做出补偿之后,再去找她。”
“你什么意思?”宋眠霜惊诧地看着她。
她想了一番,道:“难道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宋凝烟只是无谓地笑笑,“你觉得,这府中除了你母亲,还有谁会相信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