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上油花,宛若具像化,成为让云霁难受的腻味儿,如恼人棉线,丝丝缕缕往他鼻内钻。
随着南毅筷子,不动声色往自己靠近,他腹部翻涌,喉间恶心,近乎要压不住。
不愿在这儿失态,云霁慌不择路,往南映栀身后一躲,去扯她袖子。
啃着嘴内肉,南映栀感受它带来的厚实感,吃得正香。
对南毅冲云霁递肉,云霁难受却不知如何解围一事,浑然不觉。
被云霁一扯,她才注意到,他神色慌乱,脸色苍白,甚至额角渗出些许汗水。
侧过头,南映栀低声问他:“咋了?”
下颌微抬,云霁接着闭一下眼,示意她帮帮忙,将“荤腥窘境”化险为夷。
在那肉将要落入云霁碗内之际,南映栀眼疾手快,把自己碗递到南毅筷子下。
莫名感觉,南映栀在自己面前,跟云霁争宠,南毅摸不清她目的,一时不敢松开箸上力道。
百思不得其解,他缓缓发问:“陛下,您这是……?”
端着一副四平八稳样儿,南映栀悄悄示意云霁,让他将自己碗拿走。
“泛舟兄,”自知此话冒昧,她斟酌措辞,尽量将语句放委婉,“恕我冒昧,这肉,你是给小栀子夹的么?”
原本只想把自己那份儿肉,偷偷给闺女吃,南毅听她抓包似的问话,一下打起精神。
他目光坚毅,似在回应她命令:“是。”
“我替他谢过你,”先表达对他疼爱闺女行径之认可,南映栀觍着脸,要替云霁接下这肉,“但你若要给他,还是给我吧。”
瞥一眼她碗中,不说满当当,但至少占据大壁江山的肉块,南毅一脸疑惑。
与云霁交换眼神,南映栀得到他略颔首,所意味着的许可,遂道出实情。
“连日奔波,他不太有胃口,吃得很少,且尤其碰不了油水。
“若你坚持要小栀子进食,我可以代劳,或者咬一口再给他。”
听她前面话语,都算正常,后边忽地掺杂句“咬一口再给他”,南毅大为震撼。
即使闺女已然成熟,且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同僚,也不该粗犷到,吃沾旁人口水的餐食啊!
而且,为何小栀子与青川儿之间,这般亲密?
青川儿一向寡言少语,为照顾小栀子感受,短短几时,竟是接二连三破戒……
他俩啥时候好成这样了?
青川儿他,不嫌弃小栀子是前朝后妃,他皇弟曾经的女人么?
“爹,”见南毅缩回手,有自己吃之意,云霁适时说两句,“女儿不饿,也不馋这口肉,您吃吧。
“在这孤烟大漠待得久,您比我们,更该好好保重身子。”
感觉闺女即使较此前,变化不小,“她”内心柔软却一成不变,仍是那冬夜里贴心小棉袄,南毅心中,不由触动。
“好,”将筷上肉,一点儿不少扒拉自己碗中,他下意识唤起云霁爱称,“多谢你,小栀子。”
虽然不解他为何谢自己,云霁听他复而喊自己“小栀子”,不由一愣。
他顿一下,将“爹”换回“爹爹”:“不客气,爹爹。”
见他俩相处起来,不再僵硬如石,南映栀开口,打趣他俩:“这就对了嘛,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多好。”
“陛下说的是,都是一……”话行至半,南毅生生打住。
自己与青川儿,何时是一家人了?!
帐内三人言笑晏晏,帐外狂风卷过,漫天黄沙,肆意飞扬。
见远处,滚滚黄沙间,隐隐显出大队人马,常钰眯着眼,迎着午间日头,去看飘扬军旗面。
正是“尉迟”两个大字。
意识到待南毅出帐,再让弟兄们放下饭碗,集合起来,与北朔军队对线,为时已晚。
常钰先集结人马,再跑到主将帐外,大喝一声:“报!”
听他尾音微颤,南毅意识到似有大事发生。
他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中气十足对外问:“何事?”
有他应允,常钰慌忙闯进来:“陛下,将军,督军,是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