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喊声儿大,连远在队伍中央,南映栀马上的云霁,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闻言,不禁蹙眉,这音色,不正是南毅亲兵,常钰么?
每每南毅与自己炫耀闺女,他老在旁边帮腔,一齐向自己展现,家有一女的欢脱。
他身为亲兵,理应跟在南毅身侧,誓死护主。
此刻,不见传令官身影,反倒是他一个将军亲兵,山长水远,自前线赶来。
莫非,是前线出大事,精于躲避的传令官,不幸身死?
抑或是,南毅身边无人可用,仅能派亲兵过来求救?
既要护卫南映栀安全,又不能打扰她与云霁互动,宋城煞费苦心,找到个合适距离,不近不远侍奉在她身旁。
听前头有人嚷嚷,他唯恐南映栀与云霁被惊扰,忙不迭冲上去,先一步发问:“你是何人?”
“宋大人,末将乃南将军麾下,亲兵常钰。”
想着南将军吩咐过,要注意避讳,休在陛下跟前,主动提起摄政王,以免陛下猜忌,他嚷嚷着,只要见陛下。
通过“常钰”二字,南映栀从原主回忆中,找出个“常叔叔”。
她打眼望去,发现常钰与记忆中那人甚是相似,心下明了不少。
见他身上沾有血迹,南映栀想着云霁闻不得,遂勒住马匹,隔空问他:“出了甚么事?”
瞥一眼身着龙袍,气质却神似摄政王的南映栀,常钰心下疑惑。
这是哪位?
他哽住片刻,复而喊起:“情况紧急,末将要见陛下!”
不等南映栀说什么,宋城已然为她发声。
“糊涂,”冲常钰低骂一声,他嘴向她那儿努,意有所指,“陛下不正在此么?”
见常在陛下身边,随侍的高公公,都耷拉着脸,顺从跟着摄政王,常钰脑内疑惑,霎时消散。
宫变,摄政王黄袍加身!
料想摄政王与南将军,交情不浅,定不会见死不救,常钰心下大喜,拱手请罪:“末将眼拙,还请陛下责罚!”
“无碍,虚礼少行,”迫切想知道答案,南映栀并不在意前边种种细节,“前线,究竟出了何事?”
知晓战事不可耽搁,常钰忙不迭,向她禀报。
“陛下,先前赵副将叛逃,而朝廷非但未派军增援,还对其父一再纵容,将士之间,颇有怨气。
“南将军耗尽心力,方才勉强稳住士气。
“原本,将军想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将北朔大都拿下,歼灭余党,或直接与其议和。
“孰料,刚打到大都外围,眼见要事成,一直未现身的北朔皇子尉迟翊,忽地领兵出征,闪击我大离将士。
“不知这尉迟翊师从何人,年纪轻轻,领军才能,竟所向披靡,设下的计谋,连身经百战的南将军,都无力抵挡。
“昨夜,将士们连日作战,困顿不已,睡得沉了些,哨兵一时不察,被割喉而死,尉迟翊领一队兵马,长驱直入。
“南将军奋起杀敌,却力有不逮,在不少弟兄们掩护下,才逃出生天。
“如今战线已从北朔大都边缘,退到两国边界,南将军力不从心,派末将即刻前往京城搬救兵。
“末将听闻陛下在秋狩,遂一路找来。
“军中人马折损近半,大批粮草落入敌军手中,又临入冬。
“北境苦寒,而我大离军内,有不少南蛮,恐会水土不服,适应不了严寒。
“情况危急,还请陛下尽快下达旨意,派兵增援!”
不曾想,前线多日未传来战报,一有消息,便是折损近半的噩耗,南映栀剑眉不由蹙起。
她略加思索,发现前线再怎么紧急,自己也不能对京城混乱置之不理,而是领身边人马,胡乱前去增援。
毕竟尉迟翊攻打过来,南毅手下兵马,仅剩大半,战斗力大打折扣。
自己光领人数稀少的府兵过去,而不送大量士兵,南毅无异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如何运筹帷幄,也是无用。
要想将近万人的禁军派出去,自己要先登基,再名正言顺,指挥杨凌领禁军增援。
虽然这么一说,又有个大问题——禁军多是少爷兵,杨凌也是个绣花枕头,让他们上前线,恐怕起不到太大作用。
如今,军中急缺良将!
倘若晋安还在,他本人,以及他手下暗卫,绝对是一大助力,只可惜……
一时想不出派谁前去,南映栀一手牵着缰绳,扣云霁腰身,一手伸出,示意常钰起身。
“你长途跋涉,甚是辛苦,且先随朕回京城歇脚,”她有理有据,“兹事体大,朕不好即刻下定论,明日一早,朕定予你答复。”
察觉出她急于赶路,却难得停下来,给予自己承诺,常钰忙不迭应声:“是!”
他甫一离开,南映栀活动片刻紧绷嘴角,将波澜不惊皇帝面具卸下。
心绪烦乱,她伸手压一下云霁发髻,随后把下颌轻轻搁在他头顶。
感觉她即使烦心,也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正巧可以让他俩感受到彼此存在,又不至于压到自己,云霁缓缓将指尖,覆上她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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