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在黄浦滩某个小区,购买了一套二进四合院,总算将一行人安顿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雇佣了一户伤亡士卒家属,母子两人,住在倒座房中,替他做一些夜间值守、洗衣做饭、跑腿送信之类的零散活计。
崔茂躲在黄浦滩观望形势,潜伏了数月之久,一直到年底,等到北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黄太吉亲领大兵入关,屯师北平城下时,崔茂才轻松了一口气。
北平告急,赵顺昌即便身为宛平县衙典史,也得带领衙役,走上城墙防守,想必没有功夫,再调查他儿子死亡的那件案子,也没空再追究王熙鹊和崔茂二人私奔一事了。
但整个黄浦滩的局势,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一年十一月上旬,随着女真诸部经由喜峰口突然入关,连克大小城镇三座,村寨数百个,俘获大批丁壮和粮谷,北直隶行省范围内,顿时乱作一团。
因关宁重兵不可轻动,朝廷调陕甘总督孙博雅入京,主持京师防务。但他一路上轻装简行,仅带了数十位亲兵在身旁,负责北平城中防守的京营,又没有出城野战能力。
鉴于此,朝廷只好再一次向各位地方官员,发出勤王诏书。
南直隶行省总督,忠靖侯史鼎,早在十一月下旬,就接到了朝廷的指令。但他手头除了几只不堪重用的城防部队之外,仅长江水师有那么一丢丢战斗力,可惜又派往了安庆府,和西王张敬轩旗下人马进行对峙。
史鼎迫于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前往松江府,向松江伯周进求救。
“无论如何,你得给我匀出一队人马,无论是松江守备营也好,还是你兴办的松江团练也罢,总得拉出三五千人,以最快速度赶到北平。要不然,我这个南直隶总督,也不好意思向朝廷交差。”
此前,史鼎已经给周进发了好几份公文,催促他带兵勤王,但周进一直没有回复。
史鼎心忧如焚,也顾不得作为上位者的矜持了,他径直闯进松江府团练营房,将周进堵在团练使办公处,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这怎么可能?”周进叫着委屈道,“当时朝廷给我编制时,总共也就三五千士卒员额,若是让松江府团练倾巢而动,也不是不能满足朝廷和史侯爷您的要求。但是这样一来,松江海港和黄埔河港的安全,仅凭穆济伦的松江守备营和黄浦滩巡检,怕是连保持黄浦滩一带的社会治安都有很大变数,更不要说抵御海盗、倭寇的侵袭了。如果影响到了海税征收,我可担负不了这个责任啊。”
这倒也是,忠靖侯史鼎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了。
虽然作为南直隶行省总督,必须奉诏勤王,但今上在写给他的私函中,也多次提到松江保税、增税的重要性,若是因为海盗入侵,导致松江海港和黄埔河港遭受重创,影响到松江开埠通商的既定国策,他这个总督,也难辞其咎啊。
见史鼎左右为难,周进便说道,“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看侯爷能不能下定决心了。”
“此话怎讲?”忠靖侯史鼎追问道。
“松江千户所千户俞咨皋大人,就在松江府境内,他也受侯爷节制,何不让他领兵勤王?”松江伯周进笑道。
松江千户所统辖一千一百余户人家,兵额一千一百二十人,虽然说近些年来,东南沿海一带海备松弛,松江千户所也不例外。
但如果说,只是凑一支队伍出来,俞咨皋按照一户一丁的政策,编练千儿八百人,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如果再使使劲,把毛头小伙子和半百老翁也算上,编练出两千兵丁,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松江千户所的兵丁,还能打仗么?
周进好友陈也俊、卫若兰都在松江千户所任职,据他们所说,平日里除了偶尔操练一下士卒,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摆烂,赌钱,玩骰子,小日子快活得不得了。
这种情况,周进既然能知道,史鼎就不可能不知道。
但对于史鼎来说,凑齐勤王人马是第一位的,能不能打仗倒是在其次。
思虑再三之后,忠靖侯史鼎言道,“就如你所言,让俞咨皋这厮凑出一千人马,但这明显还不够啊,你这里是不是得有点儿表示?”
周进笑道,“没问题,我可以从松江守备营、松江府团练和黄埔滩巡检司,各抽调出几百人,合计两千人。侯爷还可以去江南一带望族家中打秋风,让他们各自贡献几十名家丁出来,凑齐一支五千人的队伍,也算是对朝廷有一个交代了。”
忠靖侯史鼎应允道,“行,那这次勤王之事,我就交给你了。十天之内,松江千户所和江南望族,合计三千人,都会赶往金陵报到,也希望松江伯能速度整编出两千人马,前往金陵汇合。这次北上勤王,我有意让你担任主将,负责整体行动。”
“这不太好吧?”周进立马拒绝道,“我须得坐镇松江府黄埔滩,不方便轻离此地,除非……”
“除非什么?”史鼎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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