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施窈去甘禄堂请安。
一路上,婢仆们撞见她,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沾上她的煞气,煞到自己个儿。
施窈走哪儿,就见远远的迎面来的丫鬟婆子们一哄而散,或藏或躲,不由汗颜。
嗐,行叭,总比见了她,上来阴阳怪气羞辱几句强多了。
她昂首挺胸,走路带风。
木香:“……”得,不用她瞎操心,姑娘还得意上了。
进了甘禄堂,请了安,一晚没睡好的太夫人面容憔悴,唤来乐安宁,道: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总归罚也罚了,兄妹还是兄妹。明玮媳妇,一会子你和窈丫头留下陪我用早膳,吃完,你俩便一同回棠溪院,带窈丫头探探她二哥哥,再带她探探明辰和明晖。”
乐安宁咬牙应是。
施窈哀叹,老太太对孙子们的滤镜太重。
她才不想去探望那三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不过,去瞧瞧他们有多惨,倒也使得。
用罢早膳,乐安宁笑着携了施窈的手出去,来到甘禄堂外面,她便甩开施窈,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手,最后随手扔给身后的丫鬟。
“二妹妹见谅,我一碰蛇蝎之人,便浑身起鸡皮疙瘩。”乐安宁斜挑眉梢,不阴不阳地道。
施窈虽怜惜她是美人,却仍觉得她这个表情好欠揍,磨了磨发痒的后槽牙,笑眯眯说道:
“那二嫂子岂不是夜夜起鸡皮疙瘩?”
乐安宁轻蹙娥眉,正要问什么意思,忽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涵义,不由愠怒:
“牙尖嘴利!怪不得你不受宠,瞧瞧你,再瞧瞧珠珠,你哪里能与她比呢?珠珠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温婉端庄,钟灵毓秀,而你,手段毒辣,心如蛇蝎,专挑人的眼睛、脸面去伤,大庭广众的,对你哥哥拳打脚踢,别说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竟连街头的泼妇也悍不过你!”
原着里说,乐安宁是个性格直爽的人,好恶喜乐皆写在脸上。
施窈心道,确实挺“直爽”的。
就这张嘴,她自个儿直了爽了,倒累得旁人堵心。
施窈决心当一面镜子,嫂子直爽,她也直爽,于是道:“二嫂子还是别瞧我了,多瞧瞧自个儿吧,我是不受宠,二嫂子就受宠了?除了二哥哥宠嫂子两分,这府里谁宠你?
大家闺秀,我不是,二嫂子是吗?跟我大姐姐比比,你是吗?我不能与她比,你敢与她比吗?你若比了,二哥哥的那两分宠,你还守得住吗?”
乐安宁气得鼻子快歪了,终于拿正眼怒瞪施窈:“你胡说什么?谁要与珠珠比了!哥哥宠妹妹,天经地义,我为何要与珠珠比?你一个毛丫头,没成亲,什么也不懂,我不与你分辩。”
施窈哼笑:“我是不是胡说,嫂子心里有数。你脸上的伤可不是我挠的,怕我?恐怕不是,你心中对大姐姐存了怨恨,不敢与她对上,便拿我与她比,挑拨我与大姐姐的关系。
嫂子挺有自知之明的,知你自个儿不受宠,二哥哥宠你二分,便宠大姐姐八分,你怕连那二分宠也丢了,不敢露出半分埋怨,便来架桥拨火挑唆我。”
乐安宁被说中心思,又惊又怕,不再拿施窈当傻子看,恼羞成怒道:
“你少污蔑我!我素来宠爱珠珠,她伤了我的脸,只是遭奸人算计,养几日便好了。而你呢,我可是听说,遭了你暗算的地痞无赖,有眼睛瞎了的,有鼻子耳朵缺了的,可见你的心肠本就是黑的!”
施窈靠近一步,指尖轻轻挑起乐安宁的面纱,幽幽道:“俗话常说,夫妻一体。二哥哥害人,便是二嫂子害人。至于毒辣蛇蝎之语,我与二哥哥相比,那可要退一射之地,不,退十射之地。
嫂嫂,夜里安寝,你梦里可听见那十几个被奸污的丫鬟仆妇的哭声?可听见那替罪羔羊田质的喊冤声?
要不要我详细说说田质的死相?八哥哥用衙门里的杀威棒砸他,专挑脑袋砸。我站得不近,却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最后一棒子下去,田质的鼻子嘴巴凹陷下去,衙役试探鼻息,都找不到鼻子在哪儿。
田质死的时候,他的脸已不能简单用‘面目全非’四字概括。二嫂子,这可都是你的枕边人欠下的债。”
乐安宁脸色煞白,又怒又惧,嘴唇颤抖:“明玮已受了罚,老太爷和大家已盖棺定论,是田质害你,你休要污蔑明玮!你若不服,尽管去老太爷面前闹!与我争辩有何用?”
施窈一把扯下乐安宁的面纱,淡淡笑道:“我争不争辩,是我的事,二嫂子先来拱我的火,便是二嫂子不对。这伤快痊愈了吧?啧,跟珠珠那几爪子比,二哥哥、八哥哥的行径,当真是凶恶至极、歹毒至极了。田质死得那么冤,我劝二嫂子和二哥哥少走夜路吧——别撞见鬼。”
乐安宁慌慌张张夺过面纱,戴上,遮住面上浅浅的疤痕。
她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心思有一半花在保养上,天生丽质,肌肤吹弹可破,犹如嫩藕,仿佛掐一把便能掐出水来。
因此,疤痕虽淡,但细看还是显眼的。
乐安宁向来自恃美貌,容不得旁人看她半点丑,放在平日,早恼得给施窈一巴掌了。
这丫头嘴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