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天棚深深地呼吸着,可是,却无法平复胸中的怨气。
我咬了咬牙,翻身坐了起来,用力擦了擦眼泪,一眼看到一张安德烈和同学在健身馆前的合影。我抓过照片,挥动着剪刀,把他剪得粉碎。
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和巴沙的见面就是提醒我,该和安德烈做个了断了。琳娜,你已经逃避的太久了,该来的一定会来,长痛不如短痛!
将近两年的时间,你该做好准备了。
一切都变了,你必须接受安德烈已婚的事实。
你自己也必须改变。放弃对安德烈的情感,切断同安德烈的所有联系,最好连有关他的回忆也一同清除。
我拿起一张我和安德烈在湖水里的照片。
安德烈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我骑在他肩上笑得特别开心,向岸上的人们摇着手里的凉帽。
我看着照片上开心的自己,第一次觉得,我被安德烈的宠爱害的太惨了。以至于,觉得那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我早就在这种感觉中迷失自己了。
试想一下要是没有安德烈,如今的我是不是会更加优秀?更加快乐?更加自由?
我要安德烈从我的生命中完全消失,彻底清除有关他的一切。
只有这样,我才能恢复成自己原来的模样。我就该做一个纯粹的自己,不受任何人影响的自己!
想到这里,我把照片从中间剪开。自己和安德烈都被一切两半。
看到被剪的面目全非的我们,残破的照片让人辛酸,我不敢再多看它一眼,把碎片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我,安德烈,秋思和达里克的一张合影出现在我眼前。
这里也有安德烈,我对自己说着,拿起了照片。
照片中我们四个手拉着手并高高举起,我和秋思在中间,安德烈在我的外侧,达里克在秋思的一侧。
我记得这是玛丽给我们摆拍的。
尽管是摆拍,可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扑捉的特别生动,把我们当时愉快的心情展示的淋漓尽致,就连不愿意笑的安德烈的脸上也洋溢着舒心的笑容。
这是我们都特别喜欢的一张照片。
我看着它一下子竟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我剪掉安德烈?那剩下的部分就如同那几张我减掉的我和他的合影一样,变得不堪入目。
我看着秋思拉着我的手,和我们那无比愉快的表情,我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我回忆起,我们对面的玛丽,她拿着相机用心地指导我们的站位,俯下身认真地寻找拍摄的角度。
我要剪了这张照片,对得起玛丽吗?是不是对秋思也特别的不尊重?
我都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惊骇地扔下剪刀,久久地看着满床散落的照片,感觉自己的做法非常的愚蠢——就算我可以剪掉所有的照片,但却剪不掉历史!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这些经历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
我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我都无法改变和销毁它们。
看着这张照片,我对自己说,琳娜,真正的成熟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正视和面对所发生的一切。我的做法,不是面对是再次的逃避。
我必须正视自己经历的一切,那对于我来讲是无比珍贵的,因为那就是我的人生。
我不能,也不应该对它全盘否定。正相反,我需要留住对它们的记忆,通过他们来反思自己,认清自己。
人不能白活,这些代价才是我生命里最宝贵的财富,丢掉了它我的生命将不再完整。
突然,我想到了安德烈的那件白毛衣。它还能找回来吗?不会已经……?想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然起身,不顾一切地冲下了楼。
我来到垃圾桶前,看到满满地一桶垃圾。
老天保佑,它没有被拉走,我一边祈祷着。一边拼命地在里面找寻着。
夏季的垃圾桶臭气熏天,肮脏透顶,可这似乎都无法阻止我把身子探到了桶里徒手翻垃圾。
慌乱之间,我竟然把垃圾桶弄翻了。
终于,我看到那个蓝色的塑料包,我如获至宝地抱起它,头也不回地跑回家。
我一进门,看到老妈老爸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老爸疑惑地问:
——“琳娜,你跑出去做什么?这大晚上的,怎么房门也不关?”
老妈看到我这个样子,捂着鼻子说:
——“都几点了?你发什么神经?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怎么还拿着一包垃圾?”
看着惊骇的父母,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恼羞成怒的我大喊道:
——“你哪里看到垃圾了?我才是垃圾!是最没用的,如今,我没有工作,也没有男朋友,人家开餐厅都挣钱,就我赔钱!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是!就连你们也嫌弃我这个废物,全都讨厌我!”
说完,我不顾面面相觑的父母,一头跑进了浴室。我没脱衣服连鞋都没脱,抱着那个塑料包,打开了淋浴器。
急促的水流从头到脚冲刷着我周身的一切,同时也猛烈地敲打着我的内心。
我仰起头,不知道脸上流淌的是自己的泪水还是花洒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