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陆衍不敢面对她受辱还令他痛苦,受辱至少还能活着,也许今生,他还有望娶她;可她若死,他欠她两世,到底还不清。
前世,他欠她一条命,她是因他而逝。
今生,他答应护她,却在水匪事发的当晚,他醉了,她跳河。
微胖妇人轻叹了一声,“胡家主子只余胡姑娘一个,还有数名下人,唉……”
她年纪大,见的多,当时摸着黑,带着女儿换上丫头仆妇的衣服,又趁乱摸到二楼,与家中仆妇们挤在一个通铺上,这般躲过了一劫。
这次的水匪杀上等客房的太太、老爷,对中等房、下等房的人网开一面,上等房的人不是跳河便是被杀,唯一活下来的胡姑娘被水匪给污。
陆衍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当朝威武大将军陆衍,此次为护世交贤妹出门,船上的水匪已清理,诛杀水匪五十九人,还留了三名匪首活口。船家现下需要将船开回运行河道的码头,岳阳号被水匪围攻,需上报当地官衙,那三名匪首也需交给官衙彻查严审。”
护送疏真姑娘的乃是世交家的大将军,堂堂大将军需要护一个女子出门,而这女子跳了运河,现下生死不知。
胡姑娘几次想寻死,均被服侍的丫头小青拦住。
“姑娘,你死了,我们所有人也活不成了。”
陆衍从同行之人的嘴里,知晓那晚的惊险,胡姑娘为了自保,揭发甄苏是貌如嫦娥的人间绝色,甄苏性情刚烈,不愿受辱,跳下运河。
水匪头目没捉到甄苏,拿了胡姑娘出气,从昨晚到今晨,一直折磨。
她心仪苏墨,一见倾心,可苏公子却未正眼瞧她。
这一次,遭遇同样的事,甄苏跳河保全了名声,而她被污活下来。在他心里,甄苏耀如天上月,她是暗如泥中瓦砾,如何能比,失去了爱情,又被污,她如何能活?
小青以为劝住了姑娘,可近晌时分,只听有人大呼一声:“有人跳河啦!”
水浪翻滚,胡姑娘到底是跳下了运河。
小青声嘶力竭地唤着“姑娘”,姑娘生,她能生;姑娘若死,她亦无活路。此次姑娘回岳阳,便是为了应践当年两家的婚约,回乡嫁人,可现在姑娘发生这样的事,她如何能活。
小青追随胡姑娘而去。
船上派了水手、船娘下河,只是茫茫运河哪里还能救人。
半日后,到了一处码头,岳阳号的人报了官,官衙的人抬下了五十九具水匪尸体,上等客房里的客人尸体有三具,失踪的胡姑娘主仆、苏公子主仆与疏真等人共有九个,这失踪的人当时跳了船,落入运河生死不明。
陆衍与官府、当地渔民凑了二十条渔船,沿路返回,在运河打捞尸,带着几十条在这一带一捞便是数日,随着夏日将临,在运河打捞了数具尸体,其间有两人正是上等客房的人。
岳阳号发生命案,船上留了一个管事、两名船工给陆衍使唤跑腿。
管事道:“早前那一拨水匪,是从江南漕运流窜过来的,最初只有几个人,因在漕运杀了人,不敢在那边再待,便到了湘省一带,拉了人入伙,从几人变成了几十人、上百人,那几十个人只是一处小水寨的水匪。”
陆衍道:“我已八百里加急传讯皇上、二殿下,自请清理京湘运河匪患。”
管事长身一揖,“有陆大将军出手,定能保京湘运河一带畅通平安。”
“已经六日了,还是未能打捞到疏真姑娘?”
“没捞到便是好事,幸许她还好好的活着。”
陆衍既想捞到人,又怕捞到。
找不到,说明她还活着。
若是捞到了,今生唯有余恨。
他欠她的,这一次无法再偿还,只要她活着,便会有机会。
被她所拒,他喝酒浇愁,关键时候无法庇护于她,他心里暗暗地发誓:若是上苍庇佑苏娘活着,我陆衍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再不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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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景色迷人,京城茗香楼外,绿树成荫,鲜花盛开,书画社的人照常在林间、凉亭吹风纳凉时,再写几幅字,绘几幅丹青,自视才子、雅士的公子、贵女们附庸一回风雅。
烈日炎炎,男子的折扇不离手,女子的团扇、锦扇从早捧到晚。赏不尽的荷塘莲花,人比花娇;望不尽的千顷绿色,盛紫碧光;在浓翠碧荫中吹吹风,躲躲凉,最是惬意。
二皇子府里,二皇子看罢陆衍写来的书信,微蹙眉头。
李福恭敬地道:“殿下,陆大将军说什么?”
“唉,他护送甄二小丫头去岳阳府,偏他贪杯吃醉,夜里被水匪围攻。甄二不甘被捉受辱跳下运河,至今生死未明。陆衍请朝廷发令出兵,要清理京湘运河的匪祸,说运河两岸不宁,乃是大忌。
依本王之见,说得人模人样,其实他是为了替甄二报仇。甄二跳下运河好些天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李福祖孙三人俱念着甄苏的大恩,没有甄苏,他的两个侄孙不会亲人相聚。
李福道:“殿下,这事需要告诉九公主、长乐郡主?她们自嘉柔县主离京,可没少念叨。”
“若是说了,她们定会聚在一处伤心难过,少不得再哭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