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说沈家被定了罪,府中奴仆要被流放到烟瘴之地,妙辛见了告示,心中忐忑不安,忙不迭跑回家去收拾了些衣裳,又将当日锦鸢给她的五十两银子、家里所有的银钱一并包进去,才匆匆赶来正街处。
谁知这一来一回就耽搁了,看着囚犯都出了京,她才慌了,急着要追上去,就是冒着给打一顿的风险,她也要亲自确认锦鸢不再里头。
若在里头…
妙辛收住思绪,看着眼前的锦鸢,笑的愈发灿烂。
“你我都守住了当日分别时立的誓言。”
……
“拉钩,是咱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做这些…”
“我不管!拉了钩就是约好了,否则、否则我就要和你断交!再不认你这个姐妹!”
……
锦鸢眼眶忍不住泛红。
救下了爹爹、小妹,还有眼前的妙辛,便是她支撑走下去的念。
妙辛摇了下她的手,眼睛也红了,故意岔开了话题,抬了下胳膊:“看来这些东西是用不上了,累得我奔波了大半日!”
锦鸢知她心思,眨了眼眼睛,好歹没让眼泪落下来。
故作好奇地问:“里头装了什么?”
妙辛凑近了,语气促狭着道:“我呀,怕姑娘没逃出来,收拾了衣裳、银子,打算买通官差,把姑娘买出来,带回家去做我妹妹。”
原是想逗锦鸢一笑的。
反而把她的眼泪招惹了出来。
锦鸢看着妙辛臂弯里的包裹,沉甸甸的坠得那侧肩膀都往下塌去。
妙辛说要把她买出来…说不定把家里的银子全部带上了。
这份真情,怎不值得她落泪?
锦鸢心中尽是酸软,泪眼婆娑着认真道:“多谢姑娘…多谢你……”
“哎哟瞧我这张嘴,”妙辛抽出手来,寻不到帕子,用袖子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朝着一旁的府兵说了句:“把你们家姑娘给惹哭了。”
府兵面无表情,并无回应。
妙辛也不在意,低声哄着锦鸢。
还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一些。
府兵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妇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向着二人开口:“锦姑娘,外头暑热蒸人,来往行人又多,倘若姑娘想与这妇人叙旧,不如去茶馆里坐着再说话?”
锦鸢有些意外。
她以为…赵非荀不会允许她在外逗留才是。
看着府兵面上并无为难之色,她掩去心底起的心思,点头应道:“多谢。”
府兵拱手:“姑娘折煞我了。”
说着,一摆手,带他们进了一间茶馆,因着两人都是女子,选了楼上的小雅间,方便二人说话,他也不进内,在外像门神一样的守着。
妙辛心中诧异,但她心思体贴,看锦鸢不提及这些,便也不问。
拉着锦鸢坐下后,絮絮说起这些日子自己的经历。
“从沈家出来家去后,我那偏心的老子娘果真把那十两银子抢了去,幸好你给我的五十两被我偷藏起来。他们请了个郎中来看,也是我命不该绝,吃了两副药竟然好了起来。接着我那兄长要成婚,聘礼的银子凑不够,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卖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鳏夫……”
妙辛停了下。
手轻轻握住锦鸢过分用力攥紧的拳头,微微一笑,“不必替我不平,老天爷待我算是不错的了,那鳏夫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手上有几分木匠的本事能赚个糊口钱,他心疼我年纪小被老子娘卖给他,也算照顾我,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妙辛不是愿意逞强的性子。
再看她精神,锦鸢也安了心,语气柔和了几分,仔细问了那人有无子嗣,上头一个是怎么没的,家里有多少人口,婆母公公性子如何等等。
妙辛一一答了,毫不隐瞒。
得知无子,上头一个是病故的,那人为了医治亡妻花光了家底还借了不少银子,又守了五年的孝,家里老母临终前,因他迟迟不愿再娶,竟是不肯合眼,他才‘买’了妙辛回去,二人日处着,自然也知了妙辛的好,逐渐交了心。
言及日常琐事,妙辛面上有一抹新妇的娇羞。
“我不嫌他是个鳏夫,他也不嫌我有那样的老子娘、兄长,还有你助我逃出沈家,这一辈子能得这几次大运,我已万分知足了。”
这一番话,却让锦鸢微怔。
“锦鸢?”
看她出神,妙辛唤了她一声。
锦鸢回过神来,唇角弯起,笑的愈发真心实意:“本该在你出嫁那日给你添妆的,祝你今后喜乐美满,晚了这些日子,还请姑娘别恼我才好。”她说着,抬手就要拔下发髻上的一支红玛瑙辑珠簪。
妙辛也曾是一等丫鬟,哪里不知这支簪子的贵重。
“使不得——”妙辛连忙制止,“你给我的银子我还存着,是我存了几分谨慎才没贴补到家里。我们姐妹一场,真到了我穷困潦倒那日,一定来找你,绝不会和你客气。”她顿了顿,语气轻松了几分:“若你真想给我添妆,就送我两支绒花、珠花,容我日日替换着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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