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神都,朝东走。
快入夜的时候,他们才到了此次的目的地——曹县。
半年前,秋明月曾来这边义诊半月,他还挺喜欢这边朴素的民风和小城繁荣。
医者仁心,秋明月看见半城坍塌,不免有些难过,
“曹县偏离河道都受了影响,我都不敢想象,下游会多糟。”
他眸色黯淡,“若是从前,我还能四处看看救救人,如今……”
长公主自从发现他有二心,立刻限制了他的行动当做惩罚。
他这段时间能出来,次次都靠着斐忌。
看着眼前的景象,秋明月拎着药箱的手渐渐收紧,眸里越发坚定。
“卿尘哥,你先找人,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事,咱们洪福客栈汇合。”
“你小心。”
秋明月灿烂一笑,“放心,我和县衙的人很熟。”
云卿尘有许久没见他这般发自肺腑的笑了。
阿珂深有体会灾难带来的痛苦,微微叹了口气,“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不要被一场灾难击垮。”
“天灾打不败他们。”
云卿尘几个外乡人一出现,立刻就引来了官兵的注意。
其中不知道是谁认出来秋明,不少人都十分惊喜。
秋明月很快跟着人朝里走,有两个官兵匆匆跑过来,恭敬道:“二位秋神医的朋友?听说你们要找人,可以告诉我,我带你们去。”
“我想找你们的师爷,孙瑜。”
这声音未免太好听,让人好安心。
两位官兵下意识看向戴着纱帽的云卿尘。
“师爷这会儿应该在县衙,您请。”
进了曹县街头,没有出现神都郊区的混乱,青年劳力都在帮助官兵,没见任何的老少和伤员,大家井然有序,配合十分默契,修缮进度很快。
阿珂越看越震惊,“曹县的官民关系好和谐。”
云卿尘笑笑,有一个好官,自然和谐。
府衙在城中,周围建筑简单,保存的还算完整。
一些百姓正在打扫修葺外墙。
不多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出来,年越十七八岁,他穿着粗布麻衣,身上都是泥泞,可见也是刚忙完匆匆而来,正是孙瑜。
他静静打量了两眼云卿尘,温和道:“公子这边请。”
孙瑜带着他们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公子来自神都,可有要事?”
云卿尘摘下纱帽,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容颜,孙瑜错愕。
“佛子大人,您怎么来了?”
云卿尘笑笑,“好久不见。”
孙瑜喜悦道:“能再见您,真是太好了。我听闻您下山去了神都,原本想去看看您,只是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请您莫要见怪。”
“家父可好?”
孙瑜轻笑,“多亏了您的开解,父亲解开了心结,如今精神许多,能吃能睡,今天都去帮人修屋顶了。”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孙瑜这个看上去略显腼腆的少年,开始讲述这两年发生的事,告诉云卿尘怎么从一介布衣成了师爷,在这里帮助百姓。
云卿尘静静听着,隔了许久轻声问:“宫里的贵人可找过你?”
“有。”孙瑜相信云卿尘知天地,自然知无不言,“是三皇子,他请我做幕僚,但我拒绝了。”
“几次?”
“昨日是第二次,他说还会再来。”
云卿尘眸色幽暗,“今日你就带你父亲去边关吧,两年后再回来。”
孙瑜一愣,转念就明白了,“您担心我拒绝他,他会害我。”
“你是可用之才,他不会害你,但会利用你的父亲胁迫你。”
孙瑜一腔热血只为百姓,上辈子秦睿三次请他,他都没答应,最终他和李县令死在了矿洞里。
曹县落在秦睿手里后,由杨家控制,过度开发煤矿。
三个月而已,矿难就多达二十五次,伤亡人数超过两千,百姓被逼下矿,黑工源源不断,这与陈杨两家都脱不了干系。
孙瑜稍有动摇,立刻就坚定了。
“我走了,李县令就没了帮手,曹县很快就会落在杨家人手里,他们一直窥探这里的煤矿,百姓会过不好,我不能这般如此不负责任。”
孙瑜的坚持在意料之中,“你可愿投入斐忌门下……”
“嘭!”孙瑜拍案而起,“斐忌坑害天下,我怎会和他同流合污!”
“据我所知,曹县和周围数十个县镇陆陆续续收到了超过五十万的赈灾银,这是他的手笔。”
孙瑜蹙眉,“不可能,他只会搜刮民脂民膏,他还肆意侵吞了我曹县三处煤矿!它们可是我曹县出产最多的矿!”
“你确定,他作为私产处置了吗?”
孙瑜一愣,煤矿被抢后的这几年,原本的工人依旧按部就班的打工,福利待遇都没变,甚至还大盛从前。
甚至杨家恶意收购矿洞混乱市场,这三处仍旧稳定产量,市场更是平稳有序,没有不受影响。
煤矿价格稳定,就能保证普通百姓都能买到,不会受寒冬所迫。
账面上,斐忌真正取走的银两更不足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