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闻见时,眼睛微微眯起,指尖挑开了云卿尘脸侧的一缕长发,露出了那铃铛耳环。
秋明月见他耳朵红肿,咬咬牙,“他一天到晚发什么疯!”
“不算发疯,出家人不能戴俗物,斐忌不过是要他破戒。”长公主啧了声,“回头,本宫在你那小玩意儿上也戴个。”
长公主习惯性想抱住她,秋明月浑身僵硬,眸色躲开,“我先帮他看看……”
“他没事,不必着急。”长公主轻轻亲在他的耳畔,“先陪陪本宫,一会再来。”
*
楮墨回来时,云卿尘意外的醒来了。
“你突然晕倒,挺吓人,感觉好些吗?”
云卿尘接过他手里的热茶,微微吐了一口气,“嗯,好了很多,抱歉,添麻烦了。”
楮墨看向他耳旁垂落的铃铛耳环。
它藏在墨发间,不太明显,离得近才会听见响声。
“你不要太纵容斐忌。”
“少年骄傲,难免失控。他是怨我不给回应,才事事偏激。他对我,并无恶意。”
楮墨莞尔,也就云卿尘会觉得事有因果,这些伤害不算恶意。
“你知道还由着他胡来?”
云卿尘轻笑,“爱美是天性,兴致过了就过了,斐忌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督公大人,他是年轻,但也足够撑起一方天地。这些风花雪月不过清风徐来,并不会阻拦他的心。”
楮墨倒是明白斐忌为何会愈发疯狂。
云卿尘太过清醒,清醒到让人倍感无力。
“你好像肯定你们的结局。”
云卿尘笑笑,“少年该有少年狂,斐忌当如是。”
楮墨缓缓饮下一杯茶,“你懂他,该知道,你如今对他所为,他死也不会放手。”
“时间会冲淡一切。”
楮墨轻叹,“你莫要小瞧了斐忌,他比你想象中更决绝。”
想想上辈子,他二人实则没有什么过多纠缠,斐忌偏偏疯狂的殉了情。
云卿尘其实不明白,两人之间是哪里出了岔子。
或许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惦念。
若腻了,也就腻了。
“人很脆弱,谁也抵抗不了岁月侵蚀,时间足够,那些格外在意的事物就会淡化、消失。天地之大,无边无际,少年心是江山湖海,广阔自由,岂会驻守方寸之间。”
楮墨指腹微深,连喝了好几杯茶,“你对他期望很高。”
“他很好,真得很好。”
楮墨看见云卿尘眼底露出许多温柔。
提起斐忌,他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云卿尘从未有过私心。
“他有国仇家恨,不会善待大庆。”
“是啊,所以要解决这因果,让他不必执念于此。”
斐忌因他屠城,他有罪,这因果,他必须解。
如此一来,斐忌才能解脱,才能善始善终,才能此生平安顺遂。
而他……
自重生以来,每次改变过往,身体都会虚弱几分,这不是斐忌的关系,而是承受因果的代价。
他其实撑不过三年了。
云卿尘重重的咳嗽,咳血时,楮墨错开了眼,主动错开了话题,“陈杨两家今日会发现船已毁,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剩下的,我会处理好。”云卿尘温和的笑笑,“今日你我似乎都有时间,你要不要求一签姻缘卦?”
楮墨一顿,“我们没有结果。”
求签需自愿,云卿尘不会强逼,“如果你想求签,以后可以来找我。”
“好。”
*
云卿尘撑着伞,走出金银楼,不多时,衣衫就被打湿了。
长街上,零零碎碎只有为生计匆匆忙的几个人。
大雨里,云卿尘隐约听见一道微弱的孩童音。
“有人买菜吗?”
“有没有好心人要菜啊?”
云卿尘寻声走过去,看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乞丐。
一大一小,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都是五六岁的模样,饿得奄奄一息。
他们面前摆着两个破旧的竹篓,里面是雨天才能见的山野菜和一些嫩笋。
瞧见云卿尘,他二人眼睛都亮了,“漂亮哥哥,要不要买菜?特别新鲜,这些只要三文……不,两文钱,只要够两个馒头就行!”
云卿尘把伞给他们,掏出两颗糖,“带着东西去南郊河坝,那里可以换饭吃,也能讨生计。”
小女孩把糖全给了小男孩,小男孩不要,两人推推搡搡。
云卿尘给他们一人一颗,“吃了才有力气。”
两人吃了,干净的眼睛无助的望着他。
“他们都是大人,我们害怕……”
云卿尘轻轻揉揉小男孩的头,“莫怕,试一试,你们或许就能活下去了。”
云卿尘起身要走,小男孩突然问:“漂亮哥哥,你是不是凤阳山上的佛子大人?姥姥说,佛子大人会保佑信徒无痛无灾,这是真的吗?”
“不是,是靠你们无病无灾。”云卿尘轻笑,“所以,你们要努力长大,成为了不起的大人,让自己和爱的人都无痛无灾。”
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