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潜进黑山老林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累到满头热汗。
循着淙淙水声,找到了一泓山泉。
一弯腰,捧起一把从泉口流出的山泉水,痛饮下去清清凉凉,真是舒服。
喝够了一抬眼,突然瞥见千万点小雪皑皑落下。
“咦?怎么下雪了?”
“山中变天是常有的事。”
两个人抬望眼,望着漫天的点点白雪。世界一下子宏大起来,既安宁,又从容。两人也成了这世界的中心,仿佛这世上只剩下彼此。
相视一笑,瞳仁里只有对方的影子。
苡灵浅声:“小安子,这几天你眸中的悲色淡去了很多。”
李谢安有点害羞:“兴许我以前总爱胡思乱想吧。”
苡灵问:“你都想什么呢?”
李谢安带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打个比方,有一次和友人谈起了身患绝症的事。我当时就说,如果我也有这么一日,就自己躲起来等死,不麻烦任何人。”
苡灵听罢大笑:“哈哈哈,这种伤春悲秋不是女子家才有的吗?”
李谢安垂了垂头,眸子跳了跳,又回到他的羞臊悲怯当中去了。
苡灵立马止了笑:“好啦,我懂,故意逗你的。你这样的心态呢,其实叫做悲观。正是因为你太重情义,对人情寄予了厚望,所以害怕失望。”
李谢安顿了顿:“可是我永远都会把自己弄到失望。”
苡灵呼了一口气:“这世上就是这样,人情比纸薄。因为大家要谋生,要活着。活着呢,还要活的好,所以把感情抛下也是人之常情。血肉根植于俗世,灵魂却在天上飘着的人,总能感受到异于常人的悲辛痛苦。我曾经也这样,而今不过是视而不见罢了,得过且过呗。”
李谢安笑了:“说的你好像在糊弄日子似的,但其实生机勃勃的。”
苡灵:“嗐,表面现象罢了。我最近被姑姑管的没脾气,师父也不得见,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了。你前儿晚上还打打杀杀一场,很是痛快。”
李谢安坏笑道:“我发现了,能叫你我激动的东西,就是打打杀杀。”
苡灵摊手:“没办法,平时再吃斋念佛,四大皆空,一旦怒气上头,那就战力爆棚,战神一般。”
俩战神一边谈着心事,一边沿着山坡慢行。
手中的苇杆摔打着眼前的野草,慢慢的开出一条路来。走进了一个山坳里,冷不丁发现了一个陷阱,是从前的猎人留下来的。
“就这里了,附近肯定有熊,我刚才还看见了几个熊脚印。”
李谢安重新抱来野草树枝,将陷阱布置了一番。
再把蜂蜜抹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于陷阱上头设下大网,最后把涂满了蜂蜜的苹果搁在了陷阱之上。
带着苡灵在一棵粗壮虬劲的大树上坐好,等待着猎物到来。
李谢安清点着弓箭的数目,苡灵抬头看着漫天飞雪。
雪越下越大,雪界和阴天的分界线刚好在两座山中间。苡灵很是新奇,“真有意思啊,天神布雪,竟是这样的泾渭分明。”
李谢安停下了摩挲箭头的手,看向了苡灵看的方向,语气向往的说道,“我就是喜欢泾渭分明。”
酉时将至,各路人马纷纷回归大营。
贤王和肃王各拖着一只死熊进帐,一个比一个的个头大。
真定公主也挺有意思的,抱来了两个熊崽,声称是好不容易逮来的。
圣人睨了一眼,冷声说道:“当真是辛苦你们了。只不过朕在三日前就已下令,将附近的熊尽数捕杀,你们的熊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几人愣住,心鼓大作,噗通给母亲跪下,求告着原谅。
圣人给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就一脸为难的撸了撸袖子,
说了一句奴婢得罪了,就一人给了一耳光。
肃王憋红了脸,贤王垂泪,真定公主当即痛哭起来。这哭声惹得圣人砸了杯子,厉斥道,要哭便滚出去哭!
三人跪在帐中,迟迟不叫平身。
圣人负手踱步在帐外,放眼望着黑下来的茫茫山野。已有冬雪降临,怎么老四和苏姑娘还迟迟未归?
若问原因,两人被困在了风雪之中……
原以为雪下得小,不足为虑。只是忘记了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等不来熊,欲要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刚刚破开的山路已经被白雪掩盖。迅速黯淡的天色之下是呜嚎的北风,北风卷着雪片扑面而来,迷了人眼,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走着走着,熟悉的路又突然不熟悉了,
野草窝子配白雪,绝了。深一脚浅一脚,东突西走,又莫名遇见了一条过不去的深沟。
折返之后再寻出路,依旧无果。
就要筋疲力尽的时候,无意的发现了一个山洞。
李谢安叹了声气:“不能再走了,雪雾弥漫,连老牧民都容易迷路,莫说咱们了。就在山洞里等雪停吧,再误入更深的林子就糟了。”
苡灵忽闪着眼睛点了点头,吹亮了火折子后,两个人猫着腰探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