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做了个噩梦,梦见被人一把推下悬崖。
双腿一缩,醒了。
梦魔渐渐驱散,一颗惊心得以喘息,睁眼看看,天已经很黑了,室内却灯火大亮。
窗外还有雨声,
床前又添了一套熏笼,炭火哔哔啵啵,炸出了火花。
新搁进来的鲜花就放在熏笼旁,熥热的室内到处都是花香。苡灵眨眨眼,双眼皮已经被哭成了单眼皮,像条肥虫子搭在了眼睑处,瞳仁也被眼泪腌得干涩非常。
坐在床前拆玩具的小蝶率先发现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咦,妹妹醒了!”
紧接着,三张脸唰的一下凑到了床头,
各个笑脸。
为了安抚孩子,把卧室装饰的温馨暖热,连花儿都是浅粉浅紫,主打一个暖色调。下午用过的“刑具”也全部藏了起来,该放抽屉的放抽屉,该放杂物间的放杂物间,就怕她看见了会哭。
“乖乖醒了?”
三个人期待着她的回话,甚至早就做好了她会哭闹一场的准备,就连话术都备过了案。
但苡灵只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三张脸,竟有点不认识了。
“饿了吗?阿嬷给你煮的虾仁粥,可好吃了。”
苡灵不说话,目色放空,直直的望着床前的熏笼,眼里却是空无一物。
苏献音一手一个娃娃,一个红裙子,一个绿裙子,
哗哗哗在苡灵眼前晃晃,“好看吗?东市新出的娃娃,猜着乖乖喜欢。”
苡灵收敛了酸涩的眼睛,一转头,面向了床内侧,躲开了。
苏献音叹口气,把娃娃搁在了她的床头,开始哄她喝粥。三个人轮流的劝,苡灵就是不吱声,不哭不闹不喊疼,一点反应都没有。
三人一对眼神,达成了共识。
然后托着苡灵,把她挪到了床边,几双手捧着上半身,支起肩膀来。
端过粥,小勺?了送到唇边,不张嘴。
那掰嘴吧。
嘴掰开,送进了一勺粥,人就是不知道咽。婆子急了,“小姐不吃不喝怎么成?你非要急死咱们吗?”
苏琴上手给她顺脖子,这才有了生理性的吞咽,
极其艰难的四五口后,孩子又一闭眼,睡过去了。
无奈的放下粥碗,婆子轻拍孩子后背,“要是想尿尿,只管在床上尿,已经给你铺了尿布尿垫,尿湿了再换就是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此时的苡灵身心疲倦,有关羞臊的,痛楚的,悲哀的,愤怒的,所有的情愫都无心理会,只剩四大皆空。
以为她睡着了,苏献音语气担忧的叹:“粥都不吃,药更是喂不下去的,这样子如何是好……”
小蝶摸了一把苡灵脑门:“估计没事,伤口没有引起发热,不吃就不吃吧。”
苏琴给床边的木榻铺好被褥,“不早了,该安置了。娘子就宿在隔间吧,我在这里随时照顾。”
“哎。”苏献音点点头,洗漱完毕上了床,留了几盏夜灯未熄。
婆子跟苏献音睡在一处,和衣躺下揽着被衾,左思右想就是睡不着。身为家庭主妇,成日里整幅精力都在琐碎之事上,便也养成了凡事爱多思,爱联想的习惯,此时那叫一个百爪挠心。
想到了某处,忽地淌下泪来,
囔着鼻子对苏献音小声说道:“娘子,这孩子缺奶,恐怕有点先天不足,至今都比同龄人矮小那么多。现下挨了这么重的打,再不吃不喝下去,恐怕要养不大了。”
苏献音被她的忧虑气笑了,小声反问:“她哪里缺奶了?可是吃到了三岁。”
婆子急声:“三岁哪里够!富贵人家的孩子,谁不吃到七八岁!”
其实婆子说的对,在这个时代,吃奶吃到七八岁是基操。但现代,吃到三岁已经是耸人听闻了。现代人都忙,都讲究个快,有人就吐槽了,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劲。
苏献音吐了口气:“当年听阿嫂说,本是逗她呢,说要给她断奶。可她就当真了,自己不吃了。”
婆子哈哈两声:“从小气性就大啊。”
苏献音翻了个身:“那可不是,心比天高,我有时候动气就是气的她这一点。你既然说她缺奶长不高,那从明儿开始定些牛乳来,先睡吧。”
“成,我明儿一早就去乳酪院,这东西可是稀罕货。”
几下里,入睡的过程艰难而漫长。
终于睡着,但没过多久,苏献音就恍恍惚惚做了噩梦。
不知是不是四绝君那句话的暗示,
苏献音果真梦见了下午责打孩子的场面,一片血红之下,孩子没了气息,再怎么摇晃,都醒不过来!
梦中哀伤痛哭,人从枕畔上摇醒的时候,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巾。
灵儿……
苏献音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揭开被子就下了床。
跌跌撞撞冲到苡灵床头,一伸手探上了她的鼻息,可由于手臂颤抖,起先怎么都探不到。泪水滂沱而下的时候,才终于探到了一抹气息……
苏琴折起身:“娘子,怎么了?”
虚惊一场的苏献音喘着大气:“做噩梦了,梦见孩子真的被我打死了!”
听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