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姜诚突然瞥到郭希鹏黑黝黝的脸泛红,马上主持公道:“行了行了,都是当长官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
“咱们这下一口气拔了珲春周边的三座城池,我想过了——下一步的指挥中枢,就设在延吉!”
“而这回论功行赏,三座城我打算就地分配:老郭,你从吉林府周边撤出来,全旅上下移防图们……往后图们周边,连带辽源一并归你!”
郭希鹏一听老大居然这么舍得,马上立正敬礼:“是!”
姜诚一笑,转而又冲张学成:“学成,我也想过了——松花湖附近的新营虽大,但给你的地盘总归是小了点,”
“听说帅爷给你在关内说了门亲,不是年底要办吗?你我既是兄弟就得给你块肥地!”
“往后这延吉虽是北进部队的指挥中枢,也是你张老哥的地盘了——你和我四叔杨洪义把边界自行商定,连带和龙城都归你!”
两人一口气得了这么大的地盘,当下都是欢呼雀跃。
姜诚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整理部队,自己则是起身招呼姜登选落座。
“30师正在全面筹备中,很快,就要陆陆续续上前线了。”
姜诚深吸了口气,把摊在眼前的地图指示给姜登选,“这一仗打的尽管漂亮……但说是倾尽我们所有,也是不为过。”
作为归国的“士官派”,姜登选其实很清楚这一点。
姜诚在四平和长春的兵工厂,虽然已能陆续仿制一些步枪,大炮,乃至掷弹筒和迫击炮,
但坦克,乃至攻打延吉使用的法国M1897型75野炮等等,是压根仿不了的。
也就是说,姜诚基本上是把口袋底翻出来招呼鬼子。
元气伤了少不得恢复,但就目前来看……能让向来在东北大地耀武扬威的鬼子吃了大亏不说,还能让他们只得乖乖坐下来议和,姜诚觉得值。
“姜爷不必庸人自扰,您的战略是成功的。”
姜登选笑了笑,“延吉这一战,把关东军打的屁滚尿流,一改他们对我们东三省军队的软弱印象——”
尽管口袋底掏空了,但鬼子也领教了吉军的厉害。
往后下什么毒计,就得掂量掂量斤两了。
姜诚摇了摇头,偏下眉眼掏出烟盒来,一手递给他一根,自己快速叼在嘴里却没急着点:
“超六兄,不是我瞎扯淡,就是我在延吉这一战耍的战术,就算十年之后也不过时……”
“鬼子怂咱们一点都不奇怪,否则帅爷就算是东北王,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逼退鬼子,势必会借口延吉等地的战事,把战火烧遍整个吉林。”
“不管是战略还是战术,延吉这一战试验出来了……往后整个吉林就是一条路,奔着工业化发展就对了。”
姜登选不语。
两人相对低头凝望面前的地图,姜诚还是继续开了口:“不过从此战也看得出来,靠谈判争取国土,争取人民的利益,基本是瞎扯淡——”
姜登选四面小心一瞅,见房里只有叶海在,才是小心地说着:“德意志铁血宰相俾斯麦说过,真理仅在大炮射程之内……这话我认同,炮弹下面出强权嘛!”
“但华夏之内,看清这道理的人虽然不少,但把劲儿都各自用到抢地盘上面去了……”
姜诚苦笑点头:“别说大伙,连我那老爹老丈人,心里也只是想着地盘和手头的兵。”
“有了地盘,就有立足的地方,而有了兵,就算到了决死之地也能东山再起——谈什么家国大义?”
姜登选夹着烟,抬起头出神地凝望过来:“姜爷,咱实话……虽然我看不起郭茂宸很多做法,但他这份大义,却比东北绝大多数将领,都要思想进步。”
姜诚不说话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
论才学能力,郭茂宸甚至比得上那位号称民国第一名将的吴玉帅……
但跟吴佩孚几乎一致的,就是他的心高气傲。
他可不是曹锟,做不到布贩子的一再忍让;郭鬼子也不是吴秀才,那货虽然傲,有私心,但毕竟心底还有忠君爱国……他到死都没生过反心。
郭茂宸,可就不一样了。
1925年起兵反奉的就是他,一战甚至打光了奉军的家底。
“帅爷都不敢用的人,你推荐给我啊?”
姜诚又拽了一根烟出来,干脆重重靠在坐垫上,“再说了,人家可有高枝儿攀,可得能看得上我这小门小院的。”
姜登选微笑:“到姜爷这儿有金有银还有地盘……讲武堂一期二期的人,都打听怎么奔吉军来呢;不光如此,连锦州的人都想往这儿奔……姜爷,您可记得宝生?”
姜诚略一扎眼:“金宝生?锦州金家屯子的庄稼汉嘛,我听说投军跟了我老叔高文胜了。”
姜登选点头道:“您这记性可真好。要知道这金宝生可荐了不少人往吉林来,眼下都安在四平了——”
“我听平川说,锦州附近的大小屯子都快迁光了,都说姜家父子爱民如子。”
难怪四平周围人口激增,海如松跟他提过两次人口安置问题。
“人多是好事,别看会带来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