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说的是修铁路那事:南满铁路的最后一站,是奉省境内的边城四平;
而四平跟郑家屯也好,跟吉林这些城市也罢,彼此之间都没铁路相连——
姜诚明白:现在大帅已成为东北实质上的统治者,小鬼子需要一条贯通辽吉黑三省的铁路。
这对于他们控制东北,乃至北上和老毛子抢地盘,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所以,鬼子现在急于打通四平到长春,四平到郑家屯的铁路。
一旦全线贯通,小鬼子的南满铁路和北满铁路(中东路),就等于完全相连——
这条贯穿整个东北全境的要命线一旦贯通,鬼子对东北的控制会更容易深入,而且还能开始向他姜家的大本营,热河伸手了!
“呵呵,好说好说。可我还是那句话,修路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代理吉林的毛头小子,实在是不敢擅专呐!”
姜诚笑容不改,“不过……事情我一准递给帅爷,并且会向我家爷建议且说和的。”
说和你妈個大头鬼!老子是没多精,但也不至于傻到了分不清主次亲疏的;铁路一旦让你们修了,是不是该惦记热河……惦记北上了?
帅爷连湖南战场都不去,我他妈的能跟着你们日本鬼子往西伯利亚去?
老子是想拿海参崴,将来也一定得搞自己的出海口……但目前拳头是个几斤几两,他还掂的清。
知道姜诚这话纯属是应付,大川还是没忍住,急着拨开町野道:“姜先生,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你可是答应我们……领事馆出手宽城子的话,”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被急速靠近的军靴声拉去了目光。
“大哥?”
看到来人的狼狈和恼羞成怒,姜诚笑容一下子没了。
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不过,人来的还真是时候,他要不闹一闹,这些个鬼子跟他妈烧热的狗皮膏药似得,扒在身上揭都不好揭掉。
眼珠急速转了两转,姜诚对他使个眼色:“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看我正忙着吗?先退下,等我传唤再说!”
叶海等警卫一见此状连忙围了上来,可蔡远宗从四平骑马一路狂奔过来,早憋了满腹怒火;
听着姜诚如此不放在眼里的话语岂能退缩,当下甩开杨玉成拉扯的手冲上来就骂了两句。
日本人向来尊小礼,见他这粗鲁样子立时眉头紧锁,可他们反应都没松下这个军官快,他倒是避开了,町野和大川接连都被狠狠搡开一边,差点没跌身在地。
“八嘎,你这个支娜的野蛮人要干什么!”
大川一下子暴露本性,可蔡远宗哪儿管他这么多,不顾海平川等人劝阻,一把拧住姜诚臂弯就把他往办公室里扯,嘴里一阵骂骂咧咧。
“哎哎,町野先生,几位……改日,改日我们再约啊!”
砰!
大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之前,姜诚无奈的喊声兀自传来,町野几人面面相觑,却也清楚今天这事无论如何是再谈不成了。
“几位,姜长官还有些公务处理,我们……”
孙正楠倒是一副老好人的表情,“不如让下官看过预约表,再,”
大川怒气冲冲:“不必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最先把外套穿上离开了。
而姜诚等人刚进门,还没等海平川再劝,蔡远宗已第一时间松开了这位年轻统帅的臂膀,一边从他身边退开半步,一边收拢表情,低眉替他整了整弄皱的军服。
“日本人,找你麻烦了?”
仅仅用了一秒钟,蔡远宗已完全收拢了气急败坏和愤怒,反而平静得竟有几分卑微。
姜诚心念一动,尤其看着他沉静的脸遍布寒风“赠予”的冻伤,火气顿时也少了几分:“也……算不上吧。”
“大哥,你是为远明的事来的吧?容我给你说说。”
蔡远宗先叹了口气,与他对坐在下首位,回脸与海平川杨玉成他们交换过目光,叹了口气道:“我也听了个大概——这事,是远明做的不是。”
“先前在四平,他心里听了几句小娟的委屈,应该就有些窝着火了;小娟那性子你也知道,认死理,有啥憋着不说。咱都是男人大丈夫,三妻四妾的谁也不往心里去,可女人不一样啊!”
姜诚看了看他,摇头笑笑:“若只是为了小娟出头,我也不至于将他一撸到了底……大哥,你不知道吧,远明跟长春的富商卡了些钱。”
“呵,他要真是拿着钱娶姨太太,吃喝玩乐便也罢了——咱二哥是打算整啥?”
能有啥,跟杨宇霆徐树铮还不一样?扩编部队,生外心自己单干。
人还在姜家门下,一路走来也全靠他姜诚提携……现在他们刚入驻吉林还没站稳,就想着单干划地盘。
哪个主子能容得下?
“飞澜……我,”
虽然这蔡远宗能力不行,但这些犯忌讳的事,他心里到底也跟明镜似得。
又是斟酌一番措辞,他还是起身道,“我懂飞澜你的意思——可咱说到底,也是一家人,你总得看看小娟和承业的面子吧?”
道理挑不出来,现在就打定主意……打亲情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