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叶一咬牙,上前跪拜道:“陛下没听错,臣妾以为御座开裂,并不关裴大人与岑公公之事。”
圣文皇帝闻言都气笑了,“好好好!不关他们的事,那就是因你进宫,碍得御座崩坏喽?”
韦小叶听得恼怒,干脆自己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回话,“不过是把椅子,被坐了上百年损坏也是寻常。我家的桌椅偶尔也有破损,那要找谁说理?”
“天下百姓才是皇朝根基,他们拥戴陛下,御座烂成渣子,也自然江山万年。否则铁打的御座,也照样能推翻!”
“大司农求皇田,为的便是天下百姓。陛下舍不得几亩良田,召见我问话。如今破了把椅子,陛下倒兴师动众要治这个罚那个的,焉有此理?”
圣文皇帝气得直哆嗦,手指着韦小叶,一时不知道要给她安什么罪名。
韦小叶知道今日龙椅这事总要有个说法,既然皇帝要追究,自己怕是也会跟着吃瓜落,索性壮着胆子劝谏,“陛下息怒,且容臣妾将话说完。”
“单就御座而论,陛下仁德厚重,座不能载也是有的。此是朝野上下之幸,臣民万家之福,何必以罪论之?”
圣文皇帝听到“仁德厚重,座不能载”八个字,不由得脸上怔忡,随后哭笑不得,“好一个韦县君,好一张利口。算了,尔等无罪,平身吧!”
韦小叶见他怒气稍泄,心下也是松了些,“陛下,今日我等见证圣人厚德,不仅无罪,还当求赐御座神木,请回宅中供奉,祈愿吾皇万岁。”
圣文皇帝闻言勾了勾嘴角,再也没了脾气,“韦县君,你!哎,如你所愿。这御座可是上好金丝楠木打制,便赐给你了,倒是很会挑。”
他又看了看裴文乐和岑太监,这两人本就是他的宠臣,刚才因龙椅之事迁怒而已。这会心气平了,不由得有些歉意。
只是,圣文皇帝身为九五之尊,也不可能给臣子道歉,便和颜悦色让两人先退出大殿。
裴文乐感激的看了眼韦小叶,率先谢恩离开。
岑太监则吩咐小太监,新搬来个御座,随后抹了抹脸上冷汗。
他悄悄向韦小叶做个手势,才满脸庆幸的溜了。
陆瑾瑜亲眼见她化解了危机,不由得暗挑大拇指,冲韦小叶微笑。
圣文皇帝重新坐好,看了看两人忽然笑道:“陆卿,韦县君见笑了。我身躯颇重有此一失,确实不当胡乱怪罪他人。”
两人连称不敢,赔笑着揭过此事。
圣文皇帝虽然不生气了,但对韦小叶怼他的话,仍有些耿耿于怀。
于是,他有些悻悻的道:“韦县君刚才说我舍不得几亩田,这倒是误会了。皇庄一百四十八处,笼共不过五十万亩,方卿这便要去了五万五千亩。”
韦小叶听他这么说,也明白皇帝家也没余粮。毕竟他还赏赐陆瑾瑜五千亩呢,这就去了六万亩良田,也怪不得肉疼得碎碎念。
韦小叶不由得笑道:“陛下,田亩是百姓根基。大司农索要良田也不是谋私,反是老成谋国之举。我听闻有些世家有良田百万亩,想不到竟远超陛下。”
圣文皇帝脸一黑,“韦县君此言不差,想当初我杨家良田十万顷,奈何开国后总要赏赐功臣,百年下来渐渐少了,年初酬陆卿大功,也仅赏了五千亩。”
韦小叶听的点头,有些好奇,“陛下,世家坐拥良田极多,又有家人动辄万千,何不明令天下,普查人口、土地,使其无所遁形?”
圣文皇帝先是一愣,没料到韦小叶竟会提到此事。只是,紧接着他便摇头苦笑,“韦县君,你可知前朝为何二世而亡?”
韦小叶见问连忙摇头,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前朝为大华,终结了之前的三百年乱世,可谓是盛世。奈何只传了一代,因后继之君暴虐,导致天下大乱,终究二世而亡。
大夏开国之君杨牟,本是大华重臣,却趁机造反,平灭十八家反王,推翻大华立国。要说起来,杨家便是大华的掘墓人。
圣文皇帝扫了眼韦小叶,见她神情尴尬,便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前朝嗣君非是昏庸之主,他在位时革新朝政,用力过猛致天下世家反对。”
“其中有一项政令,便是普查天下人口、土地。查过之后,自然要有所行动,在世家身上割肉,焉得世家不反?”
“十余年兵乱,天下减户五百万,两千万口!我杨家如何敢再行此举?韦县君,百姓是国之根本,世家却是朝廷根本,动不得!”
韦小叶看眼陆瑾瑜,见他似在沉思便点点头,略想了想才开口,“陛下,本朝科举本是善政,为天下寒门留一出路,臣妾家弟如今刚中了举。”
“不过,我无意中得知,科举竟然不糊名封院,甚至有世家与主考官商议,考前便预定了中举名额。如此一来,岂不是形同虚设?”
圣文皇帝抬抬眼皮看着她,“此弊我自然知晓,若如你所说考卷糊名,考官封院,满朝文武必会反对。”
陆瑾瑜忽然站出来开口,“陛下,臣以为此事可为。”
圣文皇帝有些诧异,“陆卿,我知道你虽出身世家,却并非顾家轻国之人。只是,科举关乎授官,世家如何会轻易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