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玉荣很郁闷。
他瞧了瞧,扬着脸满是傲色的赵云妮,再看看满脸恚怒的韦姑婆,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这是两个猪队友吗?
赵云妮见他脸色阴沉,赶紧环住他的胳膊,“相公,韦家人不识抬举,你也不要生气。他们终究是乡下人,头脑简单、粗俗无礼,夫君多担待些。”
贺玉荣咧嘴苦笑,“你可知那韦小叶新得了封诰,如今可是五品宜人了!还有,本省的监矿太监似乎跟她也相识!你都干了什么事!”
赵云妮听得诧异,“相公,宜人又怎么了,你不说这些所谓的命妇封诰,只是说起来好听,没有半点用处吗?太监不是宫里伺候人的奴仆吗?”
贺玉荣以手扶额,懒得多说。
赵云妮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心慌,“相公是举人老爷,何必在乎她这样浑身铜臭的商女?你看两个老头子,如今有了几两银子,都是傲气得很……”
贺玉荣摆摆手,实在不想听她说话,觉得心累。
韦姑婆见这个好女婿不高兴,一路上也不敢再啰嗦,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出他吃错了什么药。
自家与韦家断亲,也不知道这个姑爷儿着什么急。
回到赵家后,因新房在一个月内不能空,贺玉荣便领着赵云妮直接回了县城,并不在赵家多留。
然而,刚进了院门,贺玉荣便瞧见了贺母正在送任景辰出屋。
贺玉荣有些诧异,紧走两步招呼道:“任公子怎么来了?”
任景辰瞥了眼他,扯了扯嘴角,“贺先生回来得正好,我是来给你送文书的。伯母说你与新妇回门,我正准备明日再来。”
贺玉荣心中有些不安,“呃,是什么重要文书,竟劳公子亲自送来?”
任景辰也不多说,从怀里拿出文书递给他,“贺先生看看就明白了。”
贺玉荣接过来迅速扫了两眼,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江南学道黜退举人功名文告】:
学道庄诤,奉旨巡视江南学务,兼理科举诸事,兹有严正宣告诸生:
夫科举之制,乃朝廷抡才之大典,期以得贤而佐治。才德并重,方为栋梁。德行不修,才亦难彰。
今有旧科举人贺玉荣者,籍贯隆庆府,于丁卯科乡试取中。经本学道考察,知其平日行止,有悖士子之道,心术不正,实难符朝廷求贤之意。
且该员冒籍韶平府生员,是以,本学道决意黜退贺玉荣之举人功名,以正视听。
望尔等士子,以此为戒,勉修德行,本籍应举。勿以文辞之巧,掩德行之失,冒籍之罪。
夫士者,当以德行为本,文辞为末。德行不立,虽文辞斐然,亦难逃黜退之厄。本学道望尔等,皆能省察己过,勉力向善。
此告既出,江南诸生当谨遵。若再有违者,必按律严惩,绝不姑息。
特此宣告,以昭信守。
贺玉荣看罢,捧着文书的双手直抖,两股战战,不由得满头冒汗,口干舌燥之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赵云妮见他身子摇晃,似乎要摔倒的模样,赶紧上前搀扶,“相公,可是出了什么事?莫非你能参加会试了?”
这倒不怪赵云妮误会,之前贺玉荣得了李县令的安慰,赞他左手练字成就不小,说不定可以参加下一科会试。
当时贺玉荣信以为真,也是喜得要晕倒了。赵云妮以为他是接到了正式文书,请贺玉荣赴京城赶考呢。
贺母闻言大喜,“荣哥儿,可是真的?”
任景辰扯了扯嘴角,差点笑出声来,“贺先生,家舅吩咐,县衙你就不必再去了。我已经另聘了文启师爷。你就安心在家享受新婚之期吧。”
任景辰到底不忍看贺玉荣落魄的模样,说完这话随意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贺母听任景辰这么说,脸上喜色更浓,“哎呀,这么说是真的喽?李县令怕耽误我儿备考,只得换了师爷!可是时日还早,年底再换人也不迟嘛!”
赵云妮听婆母这么说,激动得满面红光,“夫君,我还没去过京城呢,这回去赶考,我陪你去吧!婆母年纪大了,这么远的路哪受得了,不如在家歇息。”
婆媳俩正欢喜得忘形,一个没注意,贺玉荣咣当一声便躺在地上了。
贺母暗笑,“这年轻人,喜事来了,倒头就睡啊!”
赵云妮可着紧自家好相公,瞥见贺玉荣脸色青白,口吐白沫儿便大叫了起来,“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贺母见情形不对,也着慌了起来。当初落魄在脚店门前,贺玉荣也是这副模样,这不会……
赵云妮狠掐他的人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磋磨一顿,贺玉荣还真醒了过来。只是眼睛是睁开了,却是口眼歪斜说不出话来,四肢也是剧烈抽搐起来。
贺母大为惊恐,一迭声的催促下人去请郎中。
好在这院子离县医学不远,片刻间便请来了高手郎中。
那郎中是个干瘦老头,姓魏,却是经常在县衙走动自然认识贺玉荣。
请了脉,魏郎中点了点头,“舌苔白腻,脉关浮紧。口噤抽搐,恶寒发热。高热惊厥,神昏谵语。此是痉症。当用三仁汤加地龙、丝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