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宇看着谢指挥使身上的牙印,那牙印明晃晃地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你等在这里,是在期待什么呢?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由不得你心存幻想。
裴宇明白,这一次,是他输了。
这个清楚的事实不仅没有让裴宇慌乱,反倒让裴宇认清了当前的形势。
他原本比茶壶中的滚水还要混乱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从头再来,来日方长。
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裴宇重又挂上温柔得体的面容,放下书,取了茶杯,给谢玄倒了一杯茶,还做了个请的动作,请他坐。
裴宇的动作自然流畅,就好像他才是主人,在招待一个登门拜访的客人一般。
谢玄没有接他的茶,也没有坐,笑容冷淡了下来。
谢玄不坐,裴宇也不在意,笑意更浓地说道:
“裴某出门在外,殿下这边,看顾不到,倒是劳烦谢指挥使了。
不过谢指挥使,你不觉得你这个看顾,有些过了,不太妥当么?
裴某既已回来,以后,就不劳谢指挥使费心了。”
听到裴宇如此说,谢玄这才拢好了衣裳,坐下道:
“需不需要谢某费心,裴大人说了不算,殿下说了才算。
同样,妥不妥当,裴大人说了不算,也要殿下说了才算。
殿下既喜欢,谢某自然要日日尽心,夜夜尽力,如此才妥当得很。
比起这个,裴大人,这里可不是裴府,而是长公主府,你也不是回,而是来。
边贸之事既已了结,裴大人不请自来,赖在长公主府不走,才是大大的不妥当。”
丹桂本来守在门口,假装自己不存在,眼看两人气氛不好,剑拔弩张,忙走过来劝架。
丹桂倒不怕他们打起来,只担心他们打到殿下面前,让殿下头痛。
要打,也给我出去打。
于是丹桂笑道:
“夜深了,殿下要休息了,两位大人若还有事商议,不如另找地方,以免打扰了殿下休息。
恕奴婢直言,若搅扰了殿下,殿下只怕会觉得,没一件事儿妥当,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丹桂话里的意思明白得很,别吵,再吵,殿下觉得不好,就一个都不要了。
丹桂言之有理,裴宇和谢玄都站了起来,默默无语,起身离开。
两人一走出寝殿的大门,丹.铁石心肠.桂立马就关了门,又麻利又冷酷无情地把两个大麻烦关在了门外。
……
苏凤仪第二天醒来,才知道了裴宇回来的消息,于是让人去传,让裴宇到书房见她。
丹桂伺候她梳洗,见长公主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只做平常地问道:
“殿下,可要换件衣裳?”
苏凤仪也发现了,这个样子见人,的确不好,于是嗯了一声。
换了件有高领子的衣裳,苏凤仪便往书房而去。
丹桂跟在后面,见殿下耳后还是有红痕露出来,遮不全,想了想,还是没说。
毕竟比起裴大人,和谢指挥使相处的日子长些,丹桂心里,还是更向着谢指挥使一些的。
苏凤仪传,裴宇来得很快,脸上还是那样温柔的笑容,对昨日之事只言不提。
裴宇进了书房,就从背后抱住了苏凤仪,亲昵地说道:
“裴某好想念殿下,殿下可有想念裴某……”
然后裴宇就看到了苏凤仪耳后的红痕,显而易见,这个位置,是那个男人特意留下的。
这是谢指挥使的示威和炫耀,目的是为了激怒他。
对手越想让你做什么,你就越不能做什么。
对手若想激怒你,你也真的被激怒了,那就中了旁人的计谋了。
不要感情用事,喜怒绝不可轻易见于人前,感情用事之人,难堪大业,这是裴宇从小到大被教导的人生准则。
秉着这样的人生准则,裴宇知道,现在的他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这个痕迹从来没有出现过。
徐徐图之,再慢慢把她哄回来。
但是为什么,心好痛,痛得什么装模作样的温柔笑容都再也挂不起来,手也不听使唤,裴宇的手指按在了那朵红痕上。
苏凤仪一个转身,就从裴宇的怀中离开,在裴宇惊诧的目光中,一卷册子隔开了苏凤仪和裴宇。
裴宇看着长公主拿在手上,隔着他和她,代表拒绝之意的册子。
这是她给他定下的界线,不准他再靠近。
因为有了谢指挥使,所以他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么?
她不要他了么?
裴宇觉得有什么正一块一块慢慢从自己身上剥落,那是他的伪装,他的武器。
离开了那些,他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的男人。
苏凤仪将那本册子递给裴宇:
“裴昭明,你且看一看这个,再去查一查,裴家是何人要害你?裴昭明?”
啊,原来是有东西要给我看啊。
裴宇如行尸走肉一般,接过那本册子,坐到一边看。
看着看着,裴宇坐直了身体,眼神中已带了凌厉之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