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耍酒疯的方式,苏凤仪醉酒的方式格外的隐晦,既不吵,也不闹,而是突破天际的,自信。
她不仅觉得自己千杯不醉,还豪情万丈的觉得,一个北虏小王子算什么,正该一鼓作气,趁着北虏的左贤王没反应过来,一并把他砍了。
好在苏凤仪潜意识里还记得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这回事,没有把此事嚷嚷得人尽皆知,而是朝沈权招了招手:
“沈洪先,你来,你过来一点,我悄悄跟你说哦。”
两人之间就隔了一个半身的距离,再过来一点就要挨着了。
聪慧如沈大将军,默契如沈大将军,也想不明白,要过去多少一点才算合适的一点。
心间的战鼓擂个不停,口干舌燥的沈大将军一动不动,哑着声说:
“嗯,殿下请说,沈某在听。”
沈大将军不过去,苏凤仪就自己搬了椅子挨着沈大将军坐下了,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
“沈洪先,我知道左贤王的王庭在哪里,我带你去,咱们把他砍了,你觉得怎么样?”
两人这下就坐的太近了,说话挨着也近,衣裳挨着衣裳,头发碰着头发。
这耳鬓厮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在说什么儿女情长的悄悄话呢。
谁能知道,长公主张口闭口,就是喊打喊杀呢。
沈权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真担心一个没看住,她就真单枪匹马,星夜奔袭,杀到北虏左贤王那里去。
于是沈权哄着她道:
“好,沈某没带兵器,殿下陪沈某回府拿个兵器好不好?”
沈权决定,先把她哄回去,再哄她喝一碗醒酒汤,让她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便好了。
虽此时的她,近得好似水中月,一抬手就触手可及。
但假象就是假象,沈权宁愿去遥望高悬于天上,不属于自己,但货真价实的月亮,也不愿用一个水中月的幻境来诓骗自己。
而苏凤仪呢,潜意识里就觉得沈大将军是不会骗人的,沈大将军是可信的,沈大将军说要拿兵器,那定然是要拿兵器的。
于是庆功宴气氛正酣,长公主和沈大将军,就先行离席。
苏凤仪原以为众将会有意见,会拉着沈大将军喝酒不让他走。
结果众将听说两人要一起走,不仅没有意见,还如今日大街上的百姓一般,发出一阵:“噢~~!”的欢笑声,欢天喜地地把他们送走了。
苏凤仪听着那欢笑声,心想,宣府此地的风俗,果然是大不一样。
回到大将军府,沈权叫了个嬷嬷来,让她去给苏凤仪备沐浴用的东西,然后接着哄道:
“既要出门杀敌,必得沐浴更衣,祭告天地祖先方能出门。
沈某让府中下人,为殿下准备了汤浴,殿下先去沐浴更衣,可好?”
还是那句话,沈大将军是不会骗人的,沈大将军是可信的,喝醉了的苏凤仪一点没觉得沈大将军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乖乖就去了。
在怎么哄一个喝醉酒的娃娃洗澡睡觉这件事情上,沈权身经百战,非常的有经验,因此办起来也是从容不迫。
他先自己也去沐了浴,更了衣,又去厨房亲自做了碗醒酒汤,然后端着醒酒汤去找苏凤仪,嬷嬷们正好收拾了东西出来,时间上刚刚好。
问过嬷嬷,苏凤仪已经收拾妥当了,于是沈权敲门问道:
“殿下,沈某备了碗甜汤,殿下可要用一碗?”
门内静悄悄地,没有动静。
沈权又更用力地敲了一声,问道:
“殿下?”
门内传来一声沉闷扑通的声音。
沈权心中一凛,担心是有北虏逃逸之人流窜进来作恶,于是便把门推开了。
房内却哪有什么恶人,只有一个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苏凤仪。
苏凤仪这几日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加上酒劲上来,刚刚沐浴的时候,被温水泡得,舒服得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她虽心里还模模糊糊闪过,她好像答应了沈权,要带他去砍什么人,但那困劲儿如潮汐般,一阵大过一阵。
这还没走到床边,苏凤仪站着就已经睡着了,身子一歪,就滚地上睡了。
沈权赶紧把甜汤放到桌上,到了近前,却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不敢碰她,又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地上睡,于是唤道:
“殿下?”
苏凤仪依旧闭着眼睛睡着,甚至还皱了皱眉头,也不知是嫌沈权吵,还是嫌地上凉。
嬷嬷还没有走远,沈权心想,该去叫嬷嬷回来才是。
但他心中这么想,却迈不动脚,张不开嘴。
那蠢蠢欲动的卑劣又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既是天上月,哪怕不属于他,在这无人知晓的时刻,越界偷得片刻月光,是不是也可以呢?
沈权知道很不应该,很不妥当。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将苏凤仪从地上轻轻地抱了起来,然后如珍宝般,将她轻放到了床上。
这就是他的片刻月光,他已心满意足。
既长公主已睡着,醒酒汤已经用不上了,沈权便准备静悄悄退下,结果准备走,袖子一紧,就被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