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汉靠着能当上“县太爷”的强大精神支撑,在身负一个大活人的情况下,在这山间崎岖的小路上,依旧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钱老汉带着苏凤仪一行人,一口气翻过一座山头,将那群搜山而来的北虏人远远地抛之在脑后。
待找到了来时的马,追兵也不见了踪影,钱老汉力气耗竭,再也支撑不住。
他把皇上放到地上,整个人四仰八叉直接瘫倒在地,直滩成了一团泥,简直都要和这大地融合到一起。
钱老汉口中嚎道:
“跑不动了噻,歇歇嘛,歇歇嘛,真是跑死老汉了哟,累死老汉了哟,渴死老汉了哟!”
梧桐自己也快跑断了气,渴的喉咙要冒烟,一边呼呼喘着气,一边去马儿处取水囊。
梧桐虽渴得要命,自己先不喝,先取了钱老汉的水囊给他:
“县太爷,大功臣,快喝。”
有人叫自己县太爷,钱老汉高兴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水囊,一边喝,一边嘿嘿嘿地傻乐,觉得自己又全身都有了力气。
皇上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此刻也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泥污,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看着苏凤仪:
“皇姐。。。。。。”
苏凤仪对他道:
“钱老汉救驾有功,理应当赏,皇上封他做个锦衣卫总旗,可好?”
皇上前半辈子遭过的所有罪加起来,都不及今日的万分之一,刚刚死里逃生,哪里还会说不好,忙点头道:
“好好好,回去朕就让乔贵写个。。。。。。”
说到一半,想到乔贵也不知是生是死,心中黯然,声音渐小道:
“朕让崔石写个封总旗的圣旨给他。”
苏凤仪知道皇上心中在想什么,只做不知,又问钱老汉道:
“钱总旗,你可听到了,君无戏言,回去咱们就升大官。”
钱老汉一下子跳起来:
“走走走嘛,不歇了噻,不歇了噻,咱个一口气回驿所去噻!”
苏凤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将皇上从地上扶起来,问他:
“皇上能自己骑马吗?这里离鸡鸣驿仅几十里地,快马过去,到了鸡鸣驿,就安全了。”
皇上口中说能,但扶着苏凤仪的胳膊,一个腿软,差点没摔下去,哭唧唧道:
“皇姐,朕走不动了。”
苏凤仪记得以前皇上总是做着御驾亲征的美梦,幻想着率领几十万大军,一声令下,踏平北虏的壮阔场景,结果现在不过几百人械斗的小场面,居然吓得腿都软了。
可见世间多是叶公好龙之人,再是心向往之,若真见了,却吓得魂飞魄散,连站都站不稳了,便是真龙天子也是如此,也不例外。
苏凤仪叫了一个府兵,让他骑马带皇上同行,一行人翻身上马,往那鸡鸣驿而去。
行了不过一里地,在前面带路的钱老汉突然停了下来,下了马来,耳贴于地,凝神细听,然后道:
“不对头哦,有好多好多人,往这边来了噻。”
梧桐喜道:
“是不是沈大将军,派人来救驾了!”
苏凤仪问钱老汉:
“钱总旗,很多很多人,是多少人,脚步声如何,是整齐呢,还是凌乱呢?”
钱老汉面色沉重:
“不对头哦,这个动静,起码是大户家几万只牛进圈的动静噻,这个脚步声,是羊遇到了狼的脚步声,乱得很嘛。”
宣府总共才几万守军,而且和北虏小王子还正打着仗,沈大将军不可能把所有的兵马都派了来救皇上。
而羊遇到狼的脚步声,是惊慌逃跑的脚步声。
所以,来的不是沈大将军的救兵,而是北虏小王子的逃兵!
多半是北虏小王子战败,携着他那几万的逃兵,往这里来了。
一旦北虏小王子从青边口逃出,到了塞外,到了那一马平川的草原,那浩瀚茫茫的大漠,就如鱼入了水,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所以沈大将军必定派了军马在后追击,甚至如果沈大将军算的再准一些,有可能在青边口山隘狭长处,设了埋伏,专门等着北虏小王子。
不,苏凤仪笃定,不是可能,以沈大将军的能耐,他若要拿下北虏小王子,绝不会给他逃到此处的机会。
容他逃到此处,定是因前面设了埋伏专等着他。
两军主力即将在此决战,而夹在中间的他们这十几个人,即将直面十万大军混战的战场。
苏凤仪当机立断,必须立刻带皇上离开这里,十几个人如果裹挟进十万大军的大混战,绝无生机。
苏凤仪问钱老汉:
“钱总旗,可有其他路能避开前方逃军?”
钱老汉是青边口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青边口住了快六十年。
被自己的大侄子搞进鸡鸣驿当驿卒混俸禄之前,钱老汉在青边口放了快六十年的牛羊。
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条路,甚至连每一个熊瞎子窝冬的山洞在哪儿,他都知道。
钱老汉将能想到的每一条路都想了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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