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离开淮阳国吧。”
洪范没有回话,只略有吃惊地望着她。
而唐星晴仿佛被火烫了般别开眼眸,心头烧着的愤怒终于抑制不住。
“洪范,你明明那么聪明的人,能轻易击败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犯蠢?!”
她低声尖叫,将芦苇丛里的几只鸟吓得飞起。
“这世道,有权的自会统治,有力的自会横行。”
“鸟会飞上天空,难道是靠谁允许吗?”
唐星晴奋然抬手,指着断空而去的几道黑点。
“只是因为它们能啊!”
声音散开,竟带下泪来。
官道陷于片刻的沉默,远处的唐母听到动静,自车上往回探看。
洪范琢磨着唐星晴的话,却是笑了。
“唐姑娘,你说的一点没错啊!”
他端详少女涨红的侧脸。
“与段古二位兄长相比,我恐怕与你更是一类人。”
唐星晴见状别过脸去,硬挺着不抹眼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我也觉得他们是做不成的。”
洪范先是点头。
“所以你便看着他们为无意义的事情送命?”
唐星晴奋然打断,仿佛满腔愤懑得到了出口。
“不是无意义的。”
但洪范又摇头。
“小唐啊,你是庶女出身,与母亲相依为命,所想所行所执着,当是出人头地、改变处境,本不愿多管闲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劝我?”
“你为什么哭?”
洪范和声反问。
“我没哭。”
唐星晴冷哼一声,状若无事地伸手捋了下本就整齐的鬓发。
洪范却不辞辛劳地绕到她面前,硬是确认一眼。
“你是不是有病?”
唐星晴吸着鼻子骂道,咬着牙把泪抹了。
洪范没有笑她的嘴硬。
“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是务实乃至自私的人。”
他低声叹道。
“我常常想,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变成段天南、古意新那样坚定、纯粹的人。”
“唐姑娘,与你相比,我心底藏着更多的傲慢,更多的阴私计较。”
洪范说着,对少女投去怅然的目光。
“但哪怕是这样的我,与此二人相识相知,便想着为弱者做点事。”
“但哪怕是这样的你,见此二人所见所为,甚至于为他们担心了。”
“如是,无关乎成与不成,他们的作为已有意义。”
话音悠然。
这回,换唐星晴陷入良久的沉默。
官道远处,传来沉闷的马蹄,是唐家前来接应的骑兵队到了。
“唐姑娘,你家人到了;我就送到这,路上小心。”
洪范浅笑道,转身洒脱离开。
唐星晴既被抛下,便执拗站着,强忍住不回头。
天地的轮廓此时是如此清晰。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已沿路走了许久,走到明光自东北方蔓延,山背流露的朝霞熔融了冷云青铁般的边角。
直到唐星晴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这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回望——可惜洪范的身影已随曲折的道路一起被掩在白酥般的芦苇丛后。
秋风萧飒。
唯有日光滚在河面,像浮着一层金子。